任舟向下错了错身子,好让自己不用弯着腰便能用倚着扶手的拳头抵住下巴,然后重新靠在了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显得舒适极了。
而苏夫人,也就是任舟所坐的那把椅子的真正主人,此时正默默地站在任舟身旁,宛若最忠诚体贴的侍女那样,任舟不说话,她便一句也不敢说。
“你在想什么?”任舟忽然侧过了头、看着苏夫人问道。
“在想你。”苏夫人不假思索地答道。
任舟轻笑了一声:“如果你把我当成了沈除或是无颜,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难不成我只能以女人的角度去想,而不能以对手的角度想么?”苏夫人语带娇嗔。
“哦?”任舟一挑眉毛,“那么你不妨说说,以对手的角度想我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杀我。”
“你想让我杀了你?”任舟反问。
“当然不想,能活着,又有谁想死呢?只不过,等我将刘家主与唐姑娘交到你手上以后,我于你而言便再无什么价值。到时候,恐怕我想不死都不行了。”
任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但有两处不对。”
“哪两处?”
“第一嘛,我虽然懂得杀人,却不太喜欢杀人,更不会因为所谓没有价值而随意杀人。何况,你手下徒众甚多,如果我真要杀你,光是各样的暗杀复仇就会令我疲于应付。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此时我解释给你听,是想给你个保证,以免你为此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令我们双方难堪。”
闻言,苏夫人立刻扬起了笑脸:“任大侠的为人我当然相信得很。那么第二处呢?”
“第二处嘛,就是夫人不必妄自菲薄。你是个漂亮的女人,又掌管着夜枭这样庞大的组织,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没有价值。”
任舟一改先前的严肃,笑嘻嘻地说道:“最起码,据我所知,六扇门的蒋捕头已为了你开出了一万两白银的悬赏,再加上那些与你有血海深仇的豪门望族为了你开出的暗花,合计有十万两开外。这么一大宗财富,实在让人眼热得很。”
“你就不担心有人寻仇了?”
“我只不过是将你交给了蒋涵洋而已,至于你在牢中是死是活、能否逃得开仇人的暗算,就非我说了算的,寻仇也寻不到我身上。”
说到此处,任舟忽然眨了眨眼睛,把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这只是所有办法的一种,我还有另一种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什么?”苏夫轻蹙眉头,却仍忍不住问道。
“嗯……就是……”
见苏夫人发问了,任舟反倒有些踌躇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种主意实在太过下作、难以宣之于口。
在犹豫良久以后,他才终于狠了狠心,咳嗽了一声,以充满暗示意味的语气缓缓说道:“夫人想必也了解,京城有个叫百花苑的地方,而我恰巧跟那里的老鸨子相熟……”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并非是任舟有意要勾起苏夫人的遐想,而是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只希望苏夫人能被他的话吓住。
可惜,事与愿违。
苏夫人在打量了任舟一眼、尤其是在看到他脸上那种满是尴尬偏又刻意隐藏的神色以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任舟扳了扳脸,“你难道以为我做不出来?”
话一出口,任舟便有些后悔了他实在不该反问。
所以他立刻摸了摸鼻子。
然后他又后悔了这样的动作无疑将他的底细出卖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苏夫人非但没有被这番话给吓到,反而比先前更要轻松了不少。
“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就是了,总归我现在已落在了你的手上,又何须说这种口不应心的话来吓唬我一介女流呢?”
说话的时候,苏夫人还不忘眼睛一翻、递出了一个更像是媚眼的白眼。
“好得很。第一个问题,有关我身份来历,你是从何处得知?”任舟咳嗽了一声,放下了那只快要将鼻子揪下来的手,选择了开门见山。
“你又何须明知故问?自然是从你的老对头张一尘那里听来的。”
张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