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多扔两块下来?”
“因为中间有间隙,不就很容易被瞧出破绽了么?”任舟侧过头,白了刘佩琼一眼,“一块一块地往下扔,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山上只有一个人了?”
“嘁,那你们现在不也看出破绽了么?”刘佩琼不服气地反诘。
“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对方的目的已然达到。”任舟轻轻地抚摸着嘴巴,“当时的所有人都以为傅游击已在山上布兵,将要大举进攻,正和那信使所的话相符。”
“所以项将军才匆忙交出了张一尘……”蒋涵洋到一半,忽然拧起了眉毛,“不对啊,傅游击既然有大军在手,又何必弄这些玄乎套呢?”
“那或许是因为,傅游击根本没有派兵参与此事。”任舟顿了顿,“起码没有派出大军来。”
“什么意思?”
“给你讲个故事吧。”把事情想通了以后,任舟忽然轻松了下来,嘴角也挂着笑意,“据传闻,前朝曾有一名书生带着爱妾到此处游览。这位书生风流倜傥、智略不俗,他的爱妾当然也很不一般,非但容貌过人,而且诗词歌赋无有不通,因此最得书生宠爱。但是在游览时,这位爱妾却叫盘踞在洞庭湖中的强盗劫去了。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当时不能阻拦,只能任其施为。”
“这书生未免也太窝囊了。”刘佩琼嘟起了嘴,好像对那位书生的反应颇为不满。
“其时势比人强,书生也没有办法。不过,在回了岳阳以后,他便贴出榜去,悬赏先前劫走他爱妾之人就算不能将其捉拿,只要能出其姓名来历,便可得赏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很快便打听清楚了那伙人正是盘踞于洞庭湖中,势力最盛的一伙人,号为柯陈……”
听到这个名号,蒋涵洋与刘佩琼均是一笑。见褚师泉面露茫然,刘佩琼便代为解释道:“北方俚语,磕碜就是丑的意思,想必这些人是貌不惊让很。”
任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柯陈非彼磕碜,是陈友谅后代子孙打出的旗号。当年在这洞庭湖上的威势,与如今的项将军也差不多。因此,书生将此事报官以后,老爷们担心激起柯陈的反抗,均是推辞不管,反而劝这位书生不要莽撞。”
“啊?那怎么办?”刘佩琼的眉头一蹙。
“我已了,这书生智略不俗。在已知不可强攻的情况下,他便设计智取。凭着与官老爷的交情,他借来一艘楼船、两只哨船,以及伞盖、旌旗、冠服等,还有两位官老爷家的下人,此外,又雇了不少民夫,请了一个戏班。凭着这些,他诈作新任游击将军出巡的样子,一路上敲锣打鼓、沿湖岸巡游,沿途与百姓、匪徒各有交往,最终到了柯陈的水寨前,命官老爷家的两位厮去报信。”
“正像是现在的项将军与傅游击交情匪浅一样,柯陈中人也与官老爷颇有来往。因此,见了两个厮以后,不疑有他,急忙请这位书生进了寨子,并且由三位首领轮番做东,连摆了三的宴席,以示尊重。”
刘佩琼猜测道:“然后书生趁他们不备,就把他的爱妾救走了?”
“哪有那么容易,要是书生真这么干了,恐怕连寨子都出不去。”任舟摇了摇头,“等到第四的时候,三位首领又一齐请那书生吃了一顿酒席,才把他送回到船上。趁此机会,书生出些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要回请三人。一开始,三人还有心推拒,但架不住书生再三劝,又觉得与书生已有些交情了,就答应下来了。”
“书生对此早有准备,在宴席上请出了戏班来唱戏,而且投其所好,唱的都是桃园结义、千里独蟹等豪杰戏文,令三位首领颇为着迷。趁此机会,书生暗自吩咐民夫,把船开出了大寨,那些喽啰们见是新任游击将军的船,都不敢上来盘问,更不敢阻拦。”
“后边的事情,你们大概也能猜测到了。到了洞庭湖上,书生便将实情出来了,威逼三人派人回去送信、交还他的爱妾。三位首领虽然也颇有勇力,但这船上都是书生的人手,也不敢造次,只能依从书生的吩咐了。”
故事讲完以后,三人都露出了些沉思之色。半晌,蒋涵洋的眼光一闪,问道:“你觉得,张一尘的计策和你的这个故事如出一辙?”
“应该是了。”任舟微笑着点零头,“否则,要真是傅游击操办此事,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掏出那么一大宗财宝给项将军?再加上他们要真是满载兵员的话,连人带兵器的重量,恐怕也跑不了那么快。”
“可是,那陈牙将和那些官船毕竟是真的,就算傅游击没有派兵、却也肯把这些借出来了。难道张一尘已预料到会有身陷云梦水寨的一、早就与傅游击攀上了交情?”
“非也。”任舟冲着蒋涵洋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根本不劳张一尘亲自去做,在他的手下,有个人可以代劳。”
“花清?”蒋涵洋猛地想起来一个名字,旋即又疑惑地道:“她出身栖凰阁,或许能掌握傅游击的消息、以此要挟,但她早已被关……”
话到了一半,蒋涵洋不下去了。
在他的眼前就已有了朱贵、徐成两个叛徒,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否有更多呢?
有了这些暗子,那从六扇门的大牢里救出一个花清,想必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蒋涵洋眯着眼睛,狠狠地抿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