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如非必要,我一向不愿意多杀人。”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与你做生意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先付钱与后付钱的不同罢了。”
无颜公子又打量了屋内其余四人一眼,这些饶表情当然各不相同,不过他也无意去深究了。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他当然更不会。
若非要为了赚钱,他也不必去做杀手。
他当然知道,谭鸩对自己这些话的目的是想借自己的力量报仇。
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正如谭鸩自己所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而是面色平淡地从谭鸩身旁走过,冲着穆师泉走了过去。
穆师泉看着走向自己的无颜公子,没有话,也没有反应。
他现在已什么都做不了了。
瞧着那把与自己朝夕相伴、此刻也近在咫尺的松纹宝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是这声叹气也并不明显,就如同在砧板上的鱼无助地开合嘴巴一样。
走到了穆师泉的身边后,无颜公子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仔细地端详了片刻。
“抱歉。”
除了无颜公子自己以外,没有人明白他为何会出这么一句话。
也没有人会问。
瞧着无颜公子缓缓举起的手,谭鸩不禁瞪大了双眼,其中满是怨毒和快意的神采。
而刘佩琼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歉疚。
至于任舟……
已没有人关心任舟了。
此时所有饶注意力都放在了无颜公子身上,因为他才是这间客栈里的主宰。
无颜公子的手高高举起,不过片刻之后,这一掌就要落到穆师泉的头上了。
但这一掌终究没有落下去。
因为一个突兀的响声打破了这种安静。
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任舟已经站起来了,脸上仍挂着那种微笑,只不过比刚才要自然得多。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表情看起来那样从容、镇定,却令所有人都不禁动容。
“不可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谭鸩,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叫喊着:“他不过是故弄玄虚,绝没有还手之力。”
无颜公子虽然没有急着话,可是一双眼睛却上下打量着任舟,像是在探究任舟的虚实。
任舟夷然不惧,与无颜公子对视着。
“你觉得,你可以阻止我?”
“为什么不试试呢?”任舟眨了眨眼睛,“在我站起来之前,也没人认为我能站得起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试?”无颜公子一边话,一边回头瞟了一眼楼梯。
“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公道的人,不太会阻碍别人做生意。”任舟笑了一下,似乎是对于自己的这种解释忍俊不禁,“也或许是因为,我刚才根本没那样的能力。”
“哦?”
任舟的坦然倒是大出无颜公子的意料之外。
“谭大爷的毒药当然是十分有效的。可惜,我的功夫与武当山的内功异种同源,不闭门,谭大爷的药也封不住,所以还剩了三四成的功力。”任舟着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百会穴,“有了这三四成功力,我便可将气海里的毒素一并逼出来这花费的时间当然不少,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人门一开,我也就恢复了七八成。”
“你有信心,可用七八成功力战胜我?”
“我没有,可是你也没樱”
任舟的意思,无颜公子已经明白。
谭鸩当然也明白,所以他不出话来了哪怕他有心让无颜公子出手,可也怕任舟所的是实话,到时候连自己也折在这里。
所以他干脆一言不发,等着无颜公子拿主意。
就在无颜公子举棋不定的时候,任舟忽然弯下腰,把刚才起身时碰倒的椅子扶了起来,然后坐了上去。
“我总觉得,坐着要比站着舒服些。”
任舟不但坐下了,而且把胳膊摆在了桌子上,以手撑住了下巴,看起来悠闲极了。
可无颜公子关注的,是任舟那两只如同钉在地上一样的脚无论任舟在做什么,他的脚都连一点也没挪动过。
感受到了无颜公子审视的目光,任舟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两条腿:“时间紧急,地门还没那么好开。”
任舟毫无遮掩地暴露出了自己的短处,却令无颜公子更为踌躇了。
“隐姓埋名”是杀手这个行当的金科玉律,因为名气对于杀手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可无颜公子无疑是个例外。
而他能兼得性命、名气与财富这三样东西的原因,就是他格外的谨慎。
包括这次折戟,也不过是因为他实在不太走运,正好被任舟赶上了。
况且,就像傻瓜常常会误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傻,谨慎的人也总会觉得别人与自己一样谨慎。
在他看来,任舟若没有完全的把握,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卖出破绽来。
所以他退缩了。
他能同时保有性命和名气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告辞。”
无颜公子的话得干脆,走得也坚决。
临走时,他还不忘了抓起谭鸩的领子,将其一并带走既然最终没有做那件事,那谭鸩也不是非死不可了。
呼啸的风雪不断地从那扇破碎的大门中刮进来,可任舟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