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勇乡里是否有什么与他交情深厚的人,可以为他壮声势、搅混水?”任舟摸了摸嘴巴,提出了另一种猜测,“毕竟这件事只有我一个外人看到,就算佩琼姐醒了,恐怕也不能取信于所有人。要是有人看准这个机会搅动风雨,颠倒黑白也不是全无可能。”
任舟这话有两重意味:其一,就是如话里所的,担心孙全忠在勇乡里有什么亲信,或许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孙全忠拿着“山君”作为凭信,又有这些人鼓动,麻烦得很二来,则是借此试探孙全仁,或者是孙家未来家主的态度,他虽然有心管一管这个“闲事”,也不想挟恩求报,可要是背负着怀疑的话,难免会令他觉得束手,自讨没趣。
孙夫人心领神会,但也不能替孙全仁表态,只好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瞧他一副神游际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叫了声“仁儿”。
“啊?什么?”孙全仁乍回神,愣了一下,对孙夫人露出赧然之色。
孙夫壬了孙全仁一眼,把刚才任舟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完,还打了几个眼色。
孙全仁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少侠多虑了,舍弟……孙全忠在乡里没有什么党羽。”
“哦?”任舟看孙全仁答得肯定,不由得有些疑惑。
像孙家这样的大族里,每一任家主的产生,除了要经过精挑细选外,还常常伴着腥风血雨。虽然孙老爷只有两个儿子,且是一母同胞,可兄弟阋墙的故事任舟也听过不少。所以,任舟不明白孙全仁何以会如此笃定。
见状,孙全仁便替任舟解释了一番此前孙全忠的作为,末了,又补了一句:“要是没有这事,就由全忠来做家主也无妨。”
听到最后,任舟明白了孙全仁的态度,顿觉轻松了不少。
“不过……”孙全仁想了想,继续:“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有什么变化也不一定毕竟全忠来势汹汹,保不准有人见异思迁,另做打算。”
“得是,”孙夫人先以嘉许的眼光看了孙全仁一眼,又对任舟:“多亏少侠思虑周全,没有惊动旁人。”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任舟摆了摆手,不愿居功,看着孙全仁,问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明之后,就算孙全忠不来把这件事破,也会有人发现孙老爷不见了,那时候怎么办,孙兄有主意了么?”
孙全仁沉吟了一会,缓缓:“这件事还是不要瞒了。虽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如果捂得太紧,反而会招人猜疑,不如直。”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真。孙兄现在,比起晚上初见时,更要成长了不少。”任舟不吝赞许。
孙全仁闻言,又看了父亲的尸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宁愿不长进。”
这话一出口,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还好孙夫人在一旁把话题岔开了:“就算要把这事开,也该有个人作见证。就如仁儿你先前所,如今勇乡里虽然对孙全忠不屑一顾,可知道这些变故之后,难免会各为己谋,不足依持我虽然嫁到孙家三十年,可终归是外姓,恐怕在那些族老跟前也不好话。”
孙全仁心领神会:“我这就差人去给姑姑、姑父带信,让他们来主持局面。”
计较已定,孙夫人叹了口气,对任舟道:“少侠,老身粗通岐黄,琼儿有我照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连日奔波,应该也疲惫得很了,之后让全仁给你打扫出个房间来,稍作休息吧。”
不想,任舟却摇了摇头:“不必叨扰了,我就在门外候着吧。”着话,任舟又看了孙老爷一眼,“不定他们还要趁着夜色生出什么事端来,有我守着,也安全些。”
孙夫人与孙全仁当然不肯,以“有失礼数”为由,再三劝任舟去休息,却拗不过任舟的坚决。之后,孙全仁又提出与任舟一起守着,也被任舟拒绝了。
“明之后,孙兄的事情少不了,要是休息得不好,答对的时候稍露疲惫迟疑的神色,恐怕会引起族人们不安,横生枝节。至于我,等到刘家主来了,也就用不到我了,自可歇息。”
任舟的这个辞令孙全仁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好对着任舟深施一礼:“多谢。”
虽然礼数足够,言词恳切,可孙全仁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有些复杂。
任舟恍若未觉,只是拱了拱手,报以微笑,并未答话。
他知道孙全仁的这种复杂表情为何而来哪怕孙全仁知道这事与自己无关,有没有自己,孙老爷最终都是难逃一死,可孙全仁还是难免会把自己与孙老爷的死联系到一起,有这样的表情也就不足为怪了。
任舟不肯多言的原因,也与孙全仁一样。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要责怪自己,又怎么去和孙全仁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