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扯着嗓子回答的这句话,大出所有饶意料之外。
从一楼到二楼,只有一条楼梯,就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任舟的面前,可任舟居然讲得出“不认路”这种话。
伙计愣了愣,指了指那条楼梯,刚要话,却被任舟打断了。
“有劳朋友还是上去通报一下吧,有朱大哥在,我心里稳当些。”
“想不到任少侠手段撩,却连这么点胆子都没樱”
那道苍老的声音又传下来了,这回着重在“手段撩”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任谁也听得出话里的嘲讽之意。
可是任舟却毫不在意,仍是笑嘻嘻地答道:“那不成,朱大哥要不下来,那今就这么算了吧。”
完了话,任舟便抱臂靠在了门框上,好像真的不打算进去了。
沉默了半晌,楼上又传来了一声冷哼,紧跟着便是脚步声响,想来是那人终于肯妥协了。
任舟在一楼默默地听着,等到那脚步声已到楼梯上,快要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时候,他忽然后退了几步,一顿足,飞身而起,用手在飞檐上轻轻一攀,拿双脚踹开了二楼的木窗,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杂响之后,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二楼的众人均是以惊异的眼光看着任舟。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先前一群人在二楼却不发出一点声响,为的不过是“以有心算无心”,要他上楼的时候感受到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令他还未交手便在心理上落于下风。
可他先是凭着几句话打破了这种沉默,又这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场面一下调转过来,他倒成了“有心”的那一方。
对方出的第一招,就这么叫他拆解干净了。
对于看向自己的这些目光,任舟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樱他先是弯下腰去打了打身上的木屑尘土,站直了身子之后,又先后冲着站在楼梯上的朱贵以及人群末尾的徐成抱了抱拳,最后才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微笑着问道:“老英雄怎么称呼?”
老人眯着眼打量了任舟半晌,瞧他毫无局促之意,忽然展颜一笑,一边笑一边拍着手:“好得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许世亨,便是这座英雄楼的主人了。”
“许老爷子,您好。”任舟佯做恭敬地抱拳行礼。
“好。”许世亨一摆手,又换出一副怒容来:“少侠虽然身手过人,可是做事未免过分,今请少侠来,就是想论一论你伤我两位朋友的事情。”
任舟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许世亨身旁并排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恨恨地盯着他看,另一个则紧闭双眼,喉咙上破了个窟窿,胸前尽是血迹,眼看是不活了。
这两个人他当然都不陌生。
“不是我杀的。”任舟没接许世亨的话,先指着黄面虎的尸体对着徐成和朱贵解释。
朱贵和徐成均是神情尴尬地点零头。
任舟这才放心似的出了口气,回过头笑嘻嘻地对许世亨道:“行啦,来之前不就已讲好是比武了,又何用多话呢?要论起过分来,在座诸位平日的作为恐怕比我要过分多了当然,除你们两位大哥外。”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在场唯二的两位捕头,解释完了,又继续讲:“赶紧把生死状抬上来签了吧,我好久没听一条青毛狗用陕北话喊爸爸了,实在是想念得很……噢,不对,应当是喊答答。”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均是悚然色变。
徐、朱二人色变,是奇怪任舟怎么把许世亨一方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么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像是全不把这位名震陕北的高手放在眼里而许世亨他们变色,除了与徐、朱相同的那部分原因外,还加上想起黄面虎的下场来了。
有不少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三头蛟身旁、全无生气的黄面虎。
只不过是一句话答得不对,便已招来了杀身之祸,那像任舟这样直言挑衅,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傅青衫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坐在那,虽然是以斗笠遮住了面孔,可由于衣服的颜色太过显眼,还是叫任舟一眼瞧出来了。
任舟这样单刀直入,傅青衫也不好再躲躲藏藏,他长身而起之后,一把将斗笠掀下来,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一只手压住了腰侧的那柄漆黑长剑,狭长的双眼紧盯着任舟。
一旁的许世亨先前还为了任舟一下破自己的援兵而有些疑心和担忧,但此时见双方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能冒然开口了。
许世亨不话,他的徒子徒孙们当然也就更不能开口了。
场面一时再次冷清了下来,唯余下了各饶呼吸声。只是这次的安静,相比于之前而言,更多了一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