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的伤不算重,送进医院后,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童为国来看他的时候已经醒来。看见童为国进来,季长风感到意外,撑着坐起来。秦玉梅知道他是东风厂的厂长,和被大家喝来唤去的何跛子不在一个级别,忙着起来站在一边,把她坐的椅子让给童为国。
“大家都要来看你们,我拦住了。”童为国说:“怕影响你们休息。”
季长风说:“谢谢大家,也谢谢你。”
童为国说:“你一和我客气,我就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气。”
季长风故意轻松地说:“连你也说我有气,还算什么师兄弟。就算我有气,你一来,气就消了。”童为国笑笑,季长风接着说:“其实,铺子一开起来,倒是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了。”
童为国摆摆手说:“师兄,就不说这些了。听说你们还做得下去。我想了一下,你这也是个办法,你能不能换个形式?我们把那片地租一块下来,搞个修理厂,厂里有不少闲置设备,放着是一堆废铁,小打小闹也还用得上。你就来当这个厂长,一来不耽误厂里的工作,二来还可以安排一部分下岗工人。”
季长风看着童为国,“我既然出来了,就算了。”
童为国说:“要不这样,修理厂你来承包,独立核算,怎么样?都是些老设备,厂里也不算什么折旧费了,主要是解决几个岗位,能解决几个算几个,解决一个也是好的。”
季长风还是摇了摇头,“老童,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为国怕再说下去,以后就没了说话的余地,摆摆手不让季长风再说下去,“你再想想,但要等伤好了以后再想。刚才医生给我说过,你还有点轻度脑震荡,要好好休息。老陈伤得不轻,不过医生说,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季长风指着秦玉梅说:“她是老陈的家属。”又给秦玉梅介绍:“这就是我们童厂长。”
童为国站起来和秦玉梅握手,说:“我这个厂长没当好,让我们的工人受罪不说,还让你们跟着吃苦了。”
秦玉梅听童厂长说话客气,连声说:“谢谢了,谢谢了。”
童为国说:“我和医生也说了,要用好药,老陈失血太多,多输点血,恢复得快。医疗费的事多方想想办法,厂里也会考虑。人是第一重要的。”
秦玉梅又惊又喜,看看童为国,又看看季长风。把两个人送进医院来,又抢救又输血的,医药费是一大笔开支。为开那个修理铺,两家的底子都掏光了,人救活了,正愁钱呢。
季长风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童为国说:“你没有下岗嘛,就是老陈下岗了,那也还是东风的工人嘛。”
季长风说:“不行,不算我下岗,那就算我辞职,我也打了报告了。”
童为国说:“厂里也没批嘛。”
季长风说:“可是我已经在干着自己的活了。老童,你要这样做,你的难题还更多。”
童为国摇着头说:“这就算难题,难的事多了。”
季长风没再说话。
又坐了一会,童为国说:“这件事你也不用再想,但我先说的那件事你可要好好想想。既为自己,也为厂里,算是帮我。”
季长风看着童为国,没说话。童为国心想,话说到这个份上,季长风也不松口,心情不免沉重。想想自己是来看望他们俩的,换了话题,“昨天天桥合龙,多亏你去了,有些实际问题,连总工都解决不了。我这才叫工人去请你。”
季长风说:“他们没这样说。”
童为国说:“我跟他们说了,不要说是我请,说我请请不来,你们就说你们请。”童为国说着,艰难地笑了笑。
季长风也笑笑,“以后厂里有事,叫一声,我肯定来。”
又坐了一会,没再找到什么话题,童为国又说些要好好养伤的话,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