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十七 桃枝不灵验了(2 / 2)彷徨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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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几十年里的潜移默化间,加上来自骨子里的传承,老舅却和姥爷一样爱上了养马。

为了买马还专门和一个贩马子朋友去了一趟后山草原上。那里是牧区,几十里甚至上百里没有人烟的地方,老舅和几个马贩子一起从百里以外的草原上赶回来了一群马,其中就有老舅挑中的那匹小黄马。虽然辛苦但老舅似乎特别喜欢过这种野外的生活。

他可真是投错胎了,他应该托生在蒙古人家,每天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的大草原上扯开嗓子放牧,就着草原上的风沙啃食干的咬不动的干粮,渴急了还趴在牛蹄坑上像个牲口一样舔水喝,所有的这些,老舅说起来都心花怒放的。那次上后山地区大概也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次吧,而且还是步行走回来的,人家还自豪的说走了两万五千里呢。

老舅家的马那可是从没断过,从一开始包产到户,姥爷就分了一匹他自己最喜爱的青鬃马。那是一匹种马,个子大,力气大,青色的鬃毛长长的垂在侧面,走路的时候总是昂着头,威风凛凛的,特别的帅。村里没有几个人能驯服得了它,它却在姥爷和老舅的面前温柔的像个没有出阁的女儿。

那时候,老舅就已经喜欢上了马,无论去哪里,走多远,不是赶着马车就是骑着马。只是只懂使唤马却不懂心疼马,他用完,总得姥爷摩挲来摩挲去的,甚至还有语言,就像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青鬃马还张着粗大的鼻孔在姥爷的身上嗅来嗅去,其中的情感交流还真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后来青鬃马老了,姥爷不忍心看到老马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让老舅牵到镇上,卖掉了。

第二匹马是卖掉青鬃马以后踅摸了好久才在马贩子的手中买了一匹枣红色的成年马。你别说马和人一样也是各有各的性格,这匹枣红马是个慢性子,无论是走路还是拉车都不紧不慢的样子,有时老舅还开玩笑说它快睡着了。姥爷和老舅都不太喜欢这匹枣红马,养了两年就处理掉了。

没了马,老舅还好,每天忙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每天回家看见马圈空荡荡的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姥爷却是每天进进出出的总唉声叹气,比没了老板还难受呢。这不恰好有一天老舅在镇上又碰着了马贩子了,就一起约定着去了一趟后山草原赶回来了一匹小黄马。

哎哟,小黄马通体橘黄色,只四个蹄子上各有一圈白。老舅在众多的小马中一眼就看对了它,他说就像找对象一样那真的是一见钟情,无论马群有多混乱,老舅总能在一片混乱中看见那个鲜艳的橘黄色小点儿。

小黄马的到来,在老舅家那可是上宾的待遇,甚至是女儿的待遇。姥爷和老舅一有时间就在一起探讨关于马的问题,比如:马的超强记忆力的故事,马的忠诚的故事,马的嗅觉灵敏的故事,在他们的眼里作为朋友马应该是世界之最。有时候,聊得起劲儿的都顾不上吃饭,老舅妈得喊好几遍吃饭才能喊进家来。

有了马,家里好像一下子也有了生机,人也精神了许多。老舅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小黄马在前后山坡下溜达,顺便再解决了自己的屎尿,然后把马橛子定在一个自己认为草好的地方,才回家吃早饭。

小黄马来家里没像青鬃马那样使换过,因为后来家里已经有了四轮车,但养马却是姥爷及老舅的毕生事业。随着四轮车及摩托车的增多,牛,马这些曾经帮助人们出过大力的家畜朋友越来越少,但老舅依然保持着养马的习惯,他说,马是最有灵性的,它能听懂人话,解人意。

可是,由于没有种马,也由于老舅太忙,小黄马好多年都没有生育后代,直到小黄马已经七岁了,老舅才到处问寻的给小黄马配了一次种,算是留下了后代。

现在的小黄马就是原来小黄马的女儿。

人们常说,一九二九不出手。

正是数九后的一天,老舅妈拆洗棉衣服,院子里倒出了不少水,寒冬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冻上了一层坚实的冰。姥爷大概是想上个厕所,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侧着边儿走,但还是被滑到了。

自那以后,姥爷就起不了炕了。

郭占金像个儿子一样和老舅轮留着伺候了姥爷三个半月。在此期间,请过很多医生,都没什么办法,大家几乎只有一句相同的话:熟到的瓜了。

有一天,老舅十多岁的儿子,从外面回来,冻得脸像个冻柿子一样,手里拿着一枝桃枝。

他脱掉鞋子,将双脚伸到爷爷的被窝底下,把桃枝举到爷爷的眼前高兴的说:“爷爷,我给你折的桃枝。”说完将桃枝放在爷爷的枕头底下,然后趴在爷爷的头上和爷爷蹭了几下脸。看着眼前的情景,郭占金的眼睛微微的有些湿润。他摸着小表弟的光秃秃的大脑袋,鼻子一度酸酸的差点儿没有忍住。

这是桃花村的人们最无奈的一种精神寄托,用现在的话说叫做迷信。可从他们的祖上起就有关于老桃树的神秘的传说:老桃树是颗神树,但凡谁家有生老病死的大事都要有人去和老桃树念叨念叨,然后折一枝桃枝,挂在家里,他们都说特别灵验。

可是,姥爷还是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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