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忽然,三桃惊恐的跑了回来,说:“妈妈,‘怕怕’出来了,有响声。”
“不要怕,有妈妈在,‘怕怕’就不敢出来,可能是有人上山来了,山是大家的,咱们能来,别人也能来,不要怕,咱们去看看谁了。”
在到达山顶的最后一个不大的平台上,他们同时上来了,三桃悄悄的躲在梅香的身后,好奇的探出小脑袋张望,然后抬起头来对妈妈说:“妈妈,是东东爸爸,不是‘怕怕’。”
“和‘怕怕’也差不多。”梅香呆呆的说,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可真是一个朝思暮想的‘怕怕。’
郭占金今天有点心烦,心不在焉的瞎溜达,顺着沟底一直走到山上,想从另一条路返回去,却不料上来的一刹那,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梅香和三桃。好像是约好了的一样,他们第一次三个人在一起,在他们都向往的最高峰不期而遇。
躲是躲不掉了,郭占金笑着说:“这么小,也真是难为她,怎么上来的。”
“四五岁就跟着我开始爬山了,今天是第一次上来,还真是有缘,会在这儿遇见你。”梅香故意用挑逗的语言对郭占金说。
“额,额,孩子累了吧,这儿光秃秃的,连个阴凉都没有,坐一会儿吧,歇一歇。”说完,他拉起三桃的一只手就往前走,梅香也跟着拉起三桃的另一只手,在一个不大的平台上他们慢慢的无声的向前挪动着,如果时间可以有记录功能,这次短暂的偶遇是他们一生唯一的一次愉快的相逢。
梅香侧过头看了一眼郭占金,没有说话,她的心酸酸的痛,突发奇想的一念在起伏的心海里荡漾开来,冲刷着锈迹斑斑的心扉,心酸酸的呢喃着:这要是一家人,该有多好啊。
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不敢让眼泪流下来,侧过头去假装向远处看,努力的眨巴了几下,硬生生的连同所有的委屈一起吞了下去。
郭占金也不敢去看梅香,也不能丢下梅香母子马上离开,更害怕梅香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他的心紧张的突,突,突直跳,大脑在此刻像生了锈一样,动也不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自从朱来福死了以后,村里的人们都在传说,三桃和东东长得有点儿一样。因为这个,秀芬还和他闹腾了好长时间,还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最后是老舅和老舅妈给秀芬打了一个保票:保证以后绝不能和梅香有半点儿纠葛。秀芬这才给了老舅和老舅妈一个脸,算是把这件事情过去了。
从那以后,郭占金确实有意的留意起三桃来,可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毫不意外一定会发生。三桃果然长得越来越麻烦了。为此,他不止一次的蒙着头懊悔那些事情的发生,可是,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也许,那个时候,他只能那么做。
今天,是他少有的机会能离三桃这么近,还将她的小手牵在自己的手里,他有一种很想把三桃抱起来的冲动,可是,平台本来就不大,在往前走就是陡峭的下坡路了。三桃主动挣脱两个大人的手,激动的着大喊:“妈妈,你看,全是山,怎么那么多山呢。”
“孩子叫你呢。”郭占金见梅香心事重重的不答话。
“噢,来了。”
“妈妈,那边也是个村子吧,那么远还有呢,我们的村子那么小。”三桃第一次上这么高的地方,兴奋的哇哇直叫。
“孩子,看前面,山连着山,山的外面还有好多好多的村子,还有大城市呢,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去……。”郭占金再次拉起三桃的手给她指着远方认真的说着。那肉墩墩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凉凉的,绵绵的,仿佛牵着他的心,使他不能拒绝那伶牙俐齿的每一次提问。
梅香默默的站在他们的身后,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却不知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
时间毫不留情,过得好快。
要下山了,郭占金对三桃说:“你不累吗,我背你下去吧。”
“不用,我能上来,还不能下去吗,下山可比上山省劲儿呢。”
“慢点,把手给我。”
“叔叔,你太厉害了,那么多草草能叫出名字,我妈呀,就是个笨蛋。”
“是呀,妈妈是个大笨蛋。”梅香苦笑了一下说。
下山还是很危险的,郭占金不敢大意,一路紧紧的牵着三桃的手,沿着曲曲弯弯的来时路走入丛林。
葱茏苍翠的大山,吞没了他们的影子,也留下了他们最温馨的一次记忆。在这条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上,无论是梅香还是郭占金,无论何时走到这里没有一个不会想起这一次温暖而又难忘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