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并不想被关进牢里去,不想面对警察,我懂得法律,也为别人做过刑事辩护,我不想再玩那样的游戏。
我想走出来,从心里走出来,重新做人。
你把它当作是我的一个恶梦,带着罪恶感的恶梦。
梦是这样一的:
那是一个下雨天,雨下得很大,我开着车,雨刮器在刷刷地刮着。
母亲坐在副驾驶位上,她一上车就扣安全带的,从来如此,她一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汽车在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溅起雨花,没有减速,没有刹车,而是加速撞向了护栏。
就在加速的同时,我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按到了副驾驶安全带的锁扣,安全带刚一弹出,我们的车就撞了上去。
砰,砰,砰,我感到车在翻滚,我的头好像受到一记重击,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觉得有人在抬着我,我模糊听到警笛和人声的嘈杂,它们像是很远,又像是在耳边。
这时我感觉自己想说话,想喊,但又喊不出来,不能动弹。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站在我的身边,没有说话,我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第二天,父亲对我说,你的母亲没了,飞出了前挡风玻璃,脸朝下趴在路边的水沟里......”
吴医生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这个“梦”叙述得太逼真,他听过无数来访者形形色色的故事和梦,但是,这一个梦,让他震惊,就像一个被吓到的孩子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吴医生,”S轻声地唤着他,“你不用纠结是不是要劝我自首,或者你要不要自己报警。我暂时不想去坐牢,我想走出来,这几年的时间已经让我像坐牢一样,我痛苦,彷徨,离婚,自杀,到非洲去等等,现在我想振作起来重新生活。”
S说着,双手撑着额头,头低了下去。
“我想,即使母亲在天有灵,她肯定也希望她的儿子过得好,而不是过得坏,她本来就一直这样希望,希望儿子让她骄傲,而不是做一个罪犯。
我变好,就是我对她最好的告慰。你说呢?难道不是吗?
所以,我想要得到你的帮助,这也是我一直坚持来咨询的原因,就是从这个恶梦里面醒过来。
再说,即使我去自首,或者你去报警,也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证据,现场没有了,那辆车也早报废了。
你就当是了解一个故事,一个我的梦而已,我想你把我从梦中唤醒过来。”
吴医生感到自己从未在咨询中如此失态,他简直无法共情,也无法去分析,他觉得自己需要暂停一下。
“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吴医生,我后面还有病人吗?”
“没有了。”
“我想,今天就咨询到这里,我已经说出来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单独坐一下,到结束时我自己出来。”
“可以。”
吴医生说着起身,就要离开咨询室,这时,他真的感觉到自己要上一个洗手间,膀胱里面有便意。
“吴医生,麻烦你帮我把灯关了吧。”
吴医生按掉灯的开关,本来已经拉上窗帘的咨询室阴暗了下来。他努力保持镇定,慢慢地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王助理看到医生出来,感到有些诧异,因为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吴医生在咨询当中一般是不出来的。
吴医生在卫生间方便后,对着镜子,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抹了抹脸,然后看着镜子中满脸水渍的自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