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2章 收入(2 / 2)横斜水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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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家诞了一个小子,周蔓产下一女,老两口也没当回事。倒是周蔓带着陈安南回了一次老宅子,老两口没想这一瞧,还瞧中了。陈安南虽然小,但生得粉妆玉琢,活脱脱如观音娘娘身旁的善财童子。即便周家孙辈各个生得机灵帅气,但陈安南混在其中,也是非常出挑打眼的。

及至到了读书年龄,陈安南时不时也和夏小凝一起回老宅子。老爷子是学问人,有时存心考陈安南,没想陈安南增广贤文三字经论语背得滚瓜烂熟,顿时得了老爷子的欢心。老太太见他虽然年龄小,但十分懂事伶俐,嘴又甜,外公,外嬷,叫得如蜜糖,不仅如此,自己还是孩子却把夏小凝顾得周周到到,让老太太打心眼里欢喜。这样知根知底又体贴人的孩子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遂肯了这门子婚事。

再后来两人渐渐大了,陈安南对夏小凝更是知冷知热,学习也常常独占鳌头,第二名都很少,几乎都拿第一名。老爷子暗地里和老太太说,陈安南这个孩子以后会有很大的出息,老太太听了更是高兴。

等陈安南高考成绩放榜,成当年的市理科状元,周蔓喜滋滋给老爷子老太太报喜,老爷子平静说道,理所当然,他一早就看准了陈安南日后前途无量。

夏小凝见外婆逗着陈安南,她娇嗔地拉着外婆去了厅里:“外嬷,帮我找找那本旗袍盘扣的书,我在锦城定了件旗袍,但都是机器盘的扣,我想自己盘几个蝴蝶扣。”

老太太一听宝贝孙女要书样子,忙不迭去书房寻书。陈安南借口去卫生间寻夏小凝,见她清瘦的背影没有了往年的轻灵,有着缓重,当下心里一酸。

晚宴时分周辉阳回了老宅子,夏小凝惴惴不安唤他,他凝重看她,只字未提下午的事。她总归是不安心的,吃饭时都不说话,只默默吃着外婆不停往她碗里夹的菜。

席后她寻了个无人在旁的空隙,小小心心往周辉阳跟前晃,周辉阳见她从未有的惊慌害怕,重重叹声气,把她拉到身边,爱护地呵斥:“小凝,你自己考虑好,不管是陈安南还是程睿寒早点定下来,好好过,不要这样不着三不着四的两边都不丢手。”

正是水仙开得正盛的时候,茶几上漳州水仙用红丝带把碧绿的长径拢在一起,花骨朵已开了大半,洁白的花瓣热闹地触在一起,娇柔的鹅黄花蕊沁出满室的芬芳。

她是喜欢水仙的,白色有淡雅香气的花她都喜欢。水仙,白百合,风信子都是她的最爱,但今日她却觉得斗室太小,花香馥郁得她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她是周家的小公主,合家千娇百宠着,一直以来她都有着明媚的笑容,但今年相见,她笑容少了许多,眸子里常常飘着忧郁。到底是他从小就呵护的宝贝妹妹,见她这幅光景,心里分外担心。

家人大多去打牌,他拉了她去书房。

黑檀木大书案上铺着上好的宣纸,屋里尚留着澄泥砚特有的墨香。外公每日必练字。

他点燃了大案上月白描有工笔画的镂空瓷灯,苍白的灯光有了灯罩的渲染,焕发出美丽的光华,她的脸在柔光下有了一丝热气。

四周无人很清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程厉和冷硬:“小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抠着明式四出头官帽椅扶手,没有说话。

他皱着眉道:“小凝,如果你不好决断,哥哥替你做主,你跟程睿寒罢。”

如石破天惊,她惶恐地看着周辉阳。周家的人都相当有骨气宁折不屈,从小周家的孩子都受着周老爷子、老太太的教诲,性子都清高,不为利益出卖自己,这会周辉阳说出这话,让夏小凝极大的震惊!

虽然不好抉择,但她拖泥带水下去,局面只会越来越糟糕!女人大多优柔寡断,这事他不知情到也罢了,如今他知道了,也只得面对现实,替她拿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小凝,这事也是闹得烦心,从感情的角度说,我是站在陈安南这边的,毕竟他从小和你长大,和我们感情非同一般,但从男人的角度看,你还是跟程睿寒的好。”

她凄惶地眨着水墨画般的乌瞳问:“辉阳哥,程睿寒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有明说,婉转道:“小凝,我是男人,对男人的心理比你了解得透彻,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有了其他男人,任何正常男人都接受不了,虽然我不会家暴,但也不会对她如昔。我从不怀疑陈安南对你的感情,但爱之深恨之切,家暴这事一旦起了头,很难根治!即便陈安南现在没有家暴,但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指不定他哪一天因一些旁的事就触到这根神经,我不希望我的妹妹被家暴得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刚被柔光照得有了暖色的她,瞬间脸色更是惨白,任温和的晕黄光线再也燃不了她的温度:“辉阳哥,安南只是一时冲动,他跟我发过誓,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疼惜之情泛在他和夏小凝相似的眼型上:“妹妹,你冷静清醒点!我不怀疑陈安南的诚意,但我却不相信他能守得住这个承诺,不是他故意不想遵守,而是人的情绪极其复杂多变。他若能控制住自己,当时也就不会把你往死里整,别说是我,就是周家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让你往后有任何的不测和风险。”

她翕动着唇:“辉阳哥,不会的,真得不会的。”

她和陈安南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自小也知道他俩情投意合很是恩爱,可是顺境有顺境的观点,波折时万事万物不会一成不变,不然这世间也不会有许多反目成仇的例子。若当初就知浓情蜜意后会是仇敌,任何人都不会执迷不悟走到恩断义绝。

他耐心劝:“妹妹,你一时之间确实也不好决断,但老是这样拖下去,对陈安南也是折磨!你若真为他好,早点断了,不要耽误他,让他过新生活,于你于他都有好处,起码你们还互相念着过去的好,在心里还有着美好的记忆。”

如掉入深深的枯井里,四周全是滑滑的壁垒,让她无处攀爬,绝望一波一波袭来,泪水朦胧了眼前,世界一片水雾。

心里也百般不好受,拿了纸巾替她抹眼泪:“小凝,哥哥不是狠心,而是比你理智冷静。说实话我也不大喜欢程睿寒,但你已经跟了他,他也知道你和陈安南的关系,他自然不会介意你以前的事,再说了大过年的他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对你也是情真意切,尽管我不喜欢他,但看人还是有些历练,他是真心喜欢你,会好好待你。再则你一个女人也要爱惜名声,总不能日后不停找人吧?你决定好了,家里你不方便说,我替你慢慢和家里解释。”

吃饭时就看出异常的陈安南,悄悄随他们来了书房,他在门外听到周辉阳的话,如晴天霹雳!只觉得世界全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支离破碎,变得狰狞恐怖。

她从书房出来后去寻陈安南,刚刚她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这一生除了陈安南,任何人也不嫁,如果有那么一天,陈安南嫌弃她,她也认了。

她的坚决,她的长情,她的痴心让他动容也让他不安,但这事他不是当事人,也只能干着急。

陈安南不在屋里,她寻遍了每间房,他都不在,最后在院子里梅树下才寻到他,他倚着梅树,周遭满是孤寂。

素心梅有些年头了,枝干有了岁月的沧桑,突然生出蝉依独树干吟苦的心境,她缓缓走近他,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向她。

月影朦胧,她如细瓷的玉脸眉眼带着哀伤,他满是酸涩把她拢到怀里,她温柔地贴在他心口,发丝擦着他没有血色的脸。

好一阵,他暗淡地问:“凝凝,你爱我吗?”

心里一惊,他从未慎重其事问过她,俩人从小两情相悦,爱是理所当然,她和他谁也没有问过,这一会子他这样问她,让她的哀愁越发浓了:“安南,你是知道凝凝心的,凝凝心里只有你。”

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心才会痛得如下油锅,她若对他有一丝徘徊,她也不会如此悲伤。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自小他心里只有她,他的喜怒哀乐随着她的心境而动,从小他都是强者,让那些觊觎她的男子知难而退,如今在那个人面前他却低得如尘埃。

虽然她还在他身边,但他时时恐慌担心害怕,害怕清晨睁开眼睛看不到她,害怕她会消失,这段日子他每时每刻都惊惶,怕失去她。

他心里也明白,他的凝凝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得让他觉得如一片飘渺的云彩,虽然看得到,却隔了万千的距离。

抚着她日渐单薄的身子,眼里的仇恨浓得如最俨的墨汁,浓得化开来仍然厚实。原本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他俩还能回到榕城这块栖息地,但今天的情形,让这微弱的泡沫也消失了,那个人不会放过她,只会使尽手段占有她。

暗夜里,满目苍夷,不知何去何从?带她逃,两个人目标极大,能逃到哪里去?不作为就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强占,他该怎么办?他该怎样崛起打到那个人?

仇恨的心如燃烧的熊熊大火,四处蔓延,不管走过千山万水,不管艰难险阻,不管内心的底线,他一定要强大!

底线,想到做人的底线,他唇边泛起如黄连的苦。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是王者谁就有说话的权利,万千的底线也抵不过强权的一句话,既然这样,这底线不要也罢!只要岁月里有夏小凝,哪怕灵魂自此交给邪恶,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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