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陈安南的家里,她所用的全是桑蚕丝双宫茧的被子。她怕寒,蚕丝被柔软轻便,保暖透气,没想在程睿寒的家里,程睿寒的用品和她习性相一致。
她喜欢蓬松的枕头,里面有薰衣草或是玫瑰花填充材料。每年6月伊犁第一茬薰衣草花收割下来,陈安南就会邮购建设兵农四师69团最新鲜的干花给她做枕头的填充料。
等和田当年的干玫瑰花上市,陈安南就会买产地最好等级的花回家,和田玫瑰因为品质出众,并不是那种浓郁得蒙头的香味,很优雅的清甜怡人,价格比国内其它普通玫瑰贵上许多。一般人都是买来泡茶喝,但陈安南买回来不仅是给她泡茶喝,也是给她做枕头芯。
没想程睿寒也喜欢用这样的枕头,初次到程睿寒的家,她默默坐在床上等程睿寒回家临幸她时,她就有些奇怪程睿寒一个男人也喜欢白色的卧具,天然花香的枕头。不过即便她好奇心再重,在那样的境地,在那样的悲愤中,这些好奇也就一闪而过,萦绕在她心里的只有屈辱和悲伤。
昨夜夏小凝睡得不踏实,睡前又喝了许多的虫草汤,镜中人眼脸无精神的浮肿着,脸色也透明的苍白。她梳洗过后用了一些她常用品牌的爽肤水乳液,很奇怪程睿寒家里面有成套未开的女性护肤用品,都是她常用的品牌。她喜欢自然清新的用品,太过浓郁的味道她不太习惯,她很多同事喜欢用欧美的产品,但她只喜欢日韩的护肤品。
她在浴室慢慢悠悠打理,卧室的门轻敲两声后,杜一帆的声音传来:“夏小姐,你起床没有?”
她拍掉肩上的落发,出了浴室穿上蓝色的绒袍打开卧室的门,穿着周正的杜一帆和气地领着一个圆润不失干练的中年妇女进来:“夏小姐,这位是沈亚玲,是照顾你这段时间生活起居的管家。”
夏小凝脑海立马想起秦越的钟点工胡嫂,看来这位也是来监视她的细作,这笼中鸟的日子让她无比思念陈安南。
如果她没有遇到程睿寒该多好啊,她的人生也不会发生颠覆性转折改变。如果那天没有在98度炭烧避雨,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和程睿寒有任何交集。其实这个社会还是分层次的,正常情况下她怎么也不会和程睿寒交往,程睿寒这种食物链顶端的强者,都是用俯视苍生的眼光看人。虽然他从未有任何表现,但人身上的气质却是无法掩盖的,哪怕在芸芸众生之中,他静默站在人群里,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如果没有遇到程睿寒,现在正是她和陈安南最忙的时候。马上就十一了,也是他们原定的婚期,被这个恶魔一搅合,一切都成了泡影,一切都成了水中花静中月。
早知道是这样的状况,她大学毕业就应该和陈安南办理结婚手续。当初陈安南倒是急切地提出此事,她却没往心里去,从小都是陈安南的老婆,也早就是他的人了,他们早已名正言顺,迟早都一样。
没想偏偏万事都准备好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生撕碎了她的幸福。
沈亚玲见夏小凝既未有惊讶又未有任何反应,她笑容满面地说:“小夏,我一直在客厅,听到卧室有动静才过来,程董说你身体不好,昨夜睡得晚,我还寻思着你要中午才会起床。”
夏小凝堆上笑容礼貌地说:“沈姐,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沈亚玲麻利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和窗户:“小夏,不要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程董交代再三一定要我照顾好你。”
遮光的窗帘打开后,秋日的金色阳光刹那照了进来,白色的卧具上撒上了浅浅的淡金色。
夏小凝挪到窗边,深吸几口新鲜的口气,眯起眼看秋日明媚的阳光。一年四季中唯有秋日的气候最让夏小凝心旷神怡,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到处弥漫着瓜果成熟的香甜,层林尽染,树木也有了五彩的颜色,随处可见沉甸甸收获的喜悦。
可这个金秋却无形笼罩着浓浓的忧郁,即便是雨后初晴,即便金风送爽,夏小凝却有着西风残照的悲凉。
倚在窗边呼吸初秋空气的夏小凝见沈亚玲收拾着如云的被子,她忙说:“沈姐,床铺我自己收拾就好。”
沈亚玲站起身和杜一帆交换一个眼神后,爽快地说:“成,程董说了,你怎么自在,就按你的想法做。”
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程睿寒安排的沈亚玲倒是一个灵活利落之人。秦越家的胡嫂能干则能干,谦卑到也谦卑,但她不管怎么做,都有着不敢做主的卑微,都有着谨慎的小心。眼前这个笑容温暖的女人却有着能当半个家的气势,而程睿寒的贴身司机杜一帆对沈亚玲的神态不仅熟稔,还有着尊重。看来沈亚玲也是程睿寒身边有分量的一个心腹,和杜一帆一样,是程睿寒信任的人。
夏小凝走到床边拿起枕头轻轻拍着,沈亚玲温和笑着说:“小夏,先吃早饭吧,一会再收拾。”
说完她细心地扶着夏小凝到餐桌,桌上摆着几碟可以冷食的点心,蛋挞、芝士蛋糕、叉烧酥,还有她喜欢的椰汁马蹄糕。夏小凝夹一个椰汁马蹄糕到碟子里,吃到一半,热食端了上来,辽参小米粥、豉汁凤爪、虾饺皇、烧鹅濑粉。
沈亚玲给夏小凝盛了大半碗辽参小米粥,夏小凝小心地用勺子尝了尝,往常她吃过葱烧辽参,鲍汁扣辽参,但用辽参熬粥还是第一次吃。她原以为会很腥,没想一点腥味也没有,入口咸鲜清爽,不仅有小米的香甜,辽参也炖得分外软糯,只可惜她身体不适,吃了小半碗就感到恶心想吐,她搁下碗走到卫生间关上门吐了好一阵,等实在吐不出来,她才清口后出去。
门边等候的沈亚玲再次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了些许不一样,夏小凝没有在意,她回到卧室简单收拾一下卧具,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回家收拾衣服,拿手机充电器,还要带些日用品。程睿寒昨夜给买的卫生巾全是加长的夜用卫生巾,她根本就用不了这样厚实的卫生巾,她还得重新去选购。
身子乏,浑身都没有力,头晕脑胀,伤口也牵扯得疼,夏小凝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一直在沈亚玲左右的杜一帆见状说:“夏小姐,你现在不要外出,好好躺下休息,需要什么沈姐可以做,我也可以效劳。”
夏小凝摇头说:“没事,我想回家收拾一下衣服。”
杜一帆征询地问:“除了衣服还有什么?”
“还有手机充电器,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夏小凝撑住柜门说。
杜一帆和蔼地说:“夏小姐,这里有万用充电器,衣服一会有人会送过来,生活用品沈姐可以去买。”
沈亚玲拿下夏小凝手中的长裙,把她扶到床边,满含深意地说:“小夏,你现在最好卧床休息,一会医生来检查过你的身体,看医生的建议再做打算。”
这时陈安南的电话打进来,夏小凝看一眼杜一帆和沈亚玲,他俩对视一下离开了卧室。
陈安南的声音有着慵懒低沉,他嗓子有着干涩:“凝凝,宝贝,我好想你,你起床没有?还疼不疼?抹了药没有?”
夏小凝一听陈安南的声音就知道他昨晚喝多了,声音没有常日的清越,有着暗暗的嘶哑,她担心地说:“安南,你又喝了不少酒吧,你一个人在外,少喝点酒,爱惜点身体。”
陈安南没奈何地摇头,昨天被玉厂一帮老人轮番车轮般的敬酒,他不得已喝高了。西北人喝酒真是彪悍豪爽,喝酒都是大杯大杯地整,不仅狼性而且还吆五喝六不醉不休。他酒量本不错,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劝酒,况且西北人劝酒都是一套一套的,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肝胆相照,他接夏小凝的电话都不放他下酒桌子,怕他借机溜号。
人在江湖,有时真是身不由己,特别是事业打基础的时候,不仅要付出脑力智慧,还要拼体力酒量,而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酒桌上更容易拉近关系,谈成事。
陈安南拍拍头,安抚夏小凝:“凝凝,我没喝多少,只是时差还没倒转过来,现在疆内时间还不到八点。”
夏小凝靠在床头关心地问:“安南,你们单位有食堂没有?你吃得惯南疆的食物吗?”
陈安南不在意地说:“凝凝,没事,我还能对付,我倒是担心你身子,你还是到医院看看,我老是挂着你,心里也不得劲。”
夏小凝握住电话,咬着手指头说:“安南,你能戒掉吸烟吗?”
陈安南有着迟疑:“凝凝,我尽量少抽,我们回榕城后,我就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