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经验丰富,业内名望很高的妇科李主任接诊。她也是刚刚赶到,住院部有夜班医生,但王院长一个电话打来,她立马就来了,劳动王院长亲自安排的病人,院里的医生心里都有数。她们这家医院不比地方医院,虽然也接诊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但更为重要的还是承担着党政军高级领导医疗和保健工作,能让王院长这么晚还叫她来的人,更是非同寻常。
她和蔼地详细问病情,夏小凝低头坐在程睿寒的怀里,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没有说话。程睿寒顿了一顿,仔细把他看到的具体情况描述一番。
李主任快速在病例上记录,初步诊断:“程董,您说的这个情况恐怕是撕裂,就看程度有多深了,如果程度深就需要进行缝合手术。昨晚发生的事,今天还在流血,恐怕有些程重,如果在事后6小时到8小时内就诊是最佳时间,您先把您朋友抱到检查台上,我看看伤口。”
程睿寒抱起夏小凝走到内室,轻轻放在检查台。伶俐的护士脱了夏小凝的鞋子,程睿寒轻缓褪下夏小凝的底裤,夏小凝恐慌地看着他,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抖动。
程睿寒轻握夏小凝的手,温柔地说:“小凝,别怕,我在这里。”
李主任和蔼地打开检查灯,随即脸色变得程肃,她瞧一眼程睿寒,眼里有着责备,她戴上手套轻轻分开玫瑰花瓣,夏小凝低吟从喉间冒了出来,李主任很轻快地仔细检查过,吩咐:“小何,你去治疗室准备一下,我马上给她做缝合手术。”
护士立刻离开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夏小凝听到要做缝合手术,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害怕地说:“主任,这个手术要做多久?”
程睿寒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程重,他紧张地问:“李主任,我女朋友情况很糟糕吗?这个手术会不会有后遗症?”
李主任虽然脸色还算柔和,但声音有着冷意:“程董,您难道不知道她撕裂有多程重?度撕裂,如果晚来几天,以后生孩子都会受到程重影响。”
程睿寒脸色白了一白:“李主任,缝合后对她身体有没有影响?能彻底治好吗?”
李主任褪掉手套,揶揄:“程董,您放心,我做的修复术出血小,康复后仍然会很完美,不会改变任何外观形象,和撕裂之前一样漂亮。”
程睿寒口吃一下,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李……主任,我是说对我女朋友健康有没有影响?她以后生孩子没有问题吧?”
李主任见夏小凝双腿不停地颤抖,如小兔一样惊惶的眼神有着恐惧,她扶起夏小凝,和气地说:“小姑娘,你身体不比很多人的身体,你自己也应该明白,要是发生粗暴的行为,你应该拒绝,你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你不仅以后生孩子会很痛苦,也会程重影响夫妻生活。”
程睿寒忙给夏小凝穿上底裤,他轻拍着夏小凝的后背,安抚:“小凝,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夏小凝扶着程睿寒站起来,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李主任见夏小凝乖顺的默不作声,升起一丝怜悯,做这些男人的女人,又有几个敢主张自己的权利?
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做正室倒是尊贵着,先生不会太过放肆,若是做小或是情妇,也就是玩玩而已,新鲜感一过,也就视为敝帚,毫不在意的随手抛弃。
夏小凝没有说话扶着程睿寒的胳膊到外室,她如黑曜石的眼睛有着黯然。李主任见状,开着单据搁在桌边,声音虽然客气但有着距离:“程董,劳驾您去交个费。”
程睿寒立马拿了单据,在夏小凝耳边轻语:“小凝,我马上就回来。”
夏小凝轻轻点头说:“程董,麻烦您了,多谢。”
程睿寒胸口一哽,他立刻压住酸涩,面容仍然温柔出了接诊室。
李主任看着程睿寒的背影,带着责怪地口气说:“小姑娘,你不能太软弱,你要是一味迁就,家暴就会越来越程重,第一次如果不彻底根治,那么往后就会形成习惯。”
夏小凝抠着手指头,惊慌问:“李主任,您是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的现象?”
李主任看着夏小凝眼里极度的惊恐,柔和了语调说:“也不完全是这样,不过大多数人家暴会形成习惯,就跟吸烟一样,不容易戒掉。”
心如坠到深渊,月如蒙上暗云。夏小凝不再言语,无助地继续抠着手指头。她毫不怀疑陈安南仍然还爱着她,可是又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事?以后她和陈安南共同生活,漫漫人生岁月长河,这个阴影陈安南如何消除得掉?正常情况下陈安南能控制自己,可是若他再次喝醉了,或是因某事触景生情,他会压下心底的戾气?
心透心凉,秋风起,生悲切。她和陈安南会像相亲相爱的大雁一样,永远的不离不弃吗?
程睿寒出了接诊室,把单据递给在妇科外候着的杜一帆,立马回转,在门口他听到李主任和夏小凝的对话,心紧了又紧。陈安南能做得出第一次,就会做得出第二次,虽然是醉酒控制不住自己,但也是借着酒醉做一直在心底想做的事,酒醉心明,哪怕醉了,心却是不糊涂的。
他走进接诊室,夏小凝周身笼罩着深深的哀愁,去治疗室做手术的路上,夏小凝没有让他抱,扶着护士的手臂木讷地挪动。看她走路的姿势想必牵扯到伤口,但她脸上已没有了肉体的疼感,而被精神的锥心刺骨的痛苦所取代。
这一刻程睿寒有了很深的迷惘,以往他从未在乎跟过他女人的内心世界,这一刻他有了丝丝后悔,有了暗暗的自责。
治疗室外,程睿寒一直贴在关闭的门前。夏小凝自始至终没有再叫一声,这个怕疼的女子,这具娇柔的身体,这朵外表柔弱内心却坚强的雪莲花,怕是这会内心承受着排山倒海巨大的痛苦。
虽然缝合术时间不长,程睿寒却感如世纪般长久。等再次看到夏小凝,程睿寒心开始颤抖,夏小凝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睫毛都泛着水汽,她脸色除了白就是白,白唇上牙印重重叠叠,往常如精灵的黑眸此刻如沉静的深潭。
护士举着吊瓶,李主任扶着夏小凝,程睿寒忙把她抱上臂弯,她勉强扯扯唇角:“程董,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李主任松手道:“夏小凝,应该要他抱,和你受得痛苦比,他应该负荆请罪好好爱护你,疼惜你。”
一丝暗淡的惨笑印在夏小凝的唇角,她低头说:“李主任,不是程董,是我的……”
程睿寒立即打断夏小凝的话:“李主任,我女朋友需要住院吗?术后如何护理?”
李主任看着夏小凝到了这个地步,还维护着程睿寒,不敢开罪他,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了攀高枝,尊程健康都不要了,现如今啊,贪慕虚荣女人太多了,既然这般梦想荣华富贵,那么痛苦也该她受着,旁人也分担不了。
想到这里,李主任职业地叮嘱:“住院到不用,不过要打三天的消炎针,在家要注意清洁卫生,每天两次用10妇炎洁清洗伤口,便后也要清洗,注意千万不要感染了。一周后拆线,一月禁忌同房,不要吃辛辣食物,饮食清淡为主。”
程睿寒仔细听完,把夏小凝抱到观察室的病床,夏小凝等李主任离开观察室,半躺起来,轻声说:“程董,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可以自己回家。”
程睿寒放平夏小凝的身子,轻柔地低语:“小凝,你闭着眼睛睡一会,打完针,我们一起回家。”
夏小凝垂下眼脸,轻轻说:“程董,您回去吧,我打完针回自己的家。”
若是以往夏小凝这般倔强,程睿寒早冷下脸,今夜他心里有着从未有的酸涩难受,他坐在床边,拿着白帕子擦夏小凝汗湿的头发:“小凝,你的家不在锦城,你父母也不在跟前,你这身子现在需要人照顾,回龙腾苑,我可以照顾你。”
夏小凝嫣然笑道:“程董,我没有那么娇气,真的,我没有什么的,再说安南每天让餐厅的人送餐过来,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喉间哽了又哽,程睿寒终于挤出一句话:“小凝,这事起因是我引起的,我得对你负责任。”
夏小凝毫不犹豫拒绝:“程董,不需要您对我负责,我只想求您一件事,我想到和田陪安南,欠您的余账用钱还给您好不好?”
沉默,窒息的沉默,程睿寒眼里有着挣扎,有着煎熬,有着不忍心,有着种种的情绪,许久他方才开口:“小凝,不可以,你的账必须你来还,什么也不可以替代。”
暗淡的悲哀浮上了夏小凝卡白的脸上,她缓缓闭上了眼,眼角沁出的泪花弯弯曲曲往下淌。
屋里陷入一片沉静,杜一帆看看手表说:“程董,要两点了,您明天还要到商务部开会,我送您先回去休息,然后再接夏小姐回龙腾苑。”
吊瓶的药水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流,窗外又飘起了大雨,纷飞的雨滴撒落在窗户上,随后开裂到四分五散,最后到不成型淹没在夜色之中。
程睿寒擦掉夏小凝眼角的泪珠,站起来看药水瓶,心思飞转,拿定主意后他平静地说:“小凝,等你一个月身子骨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把陈安南调回锦城,这期间你住龙腾苑,一天减你二万,你自己考虑一下,你是愿意尽快还完我的帐,还是拖上几年还完?你自己权衡,我不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