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伯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那一张藏掖了许久的白纸,将案几上杂物茶水尽数移开,又仔细把桌面擦拭干净,才把那一副字给摊在上面。
小妾先是有些惊喜,而后仔细打量一番之后,略带失望道:“老爷,你……这副字难道就是你说的宝贝?”
简伯安得意的笑了笑,道:“不错。”
小妾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带着哭腔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老爷,你莫要欺负奴家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事情,这字写得再好,看这墨痕也是近日才写成,又不是二王钟张的孤品手书,能值几个钱?如何能给奴家的后半生做靠?”
简伯安摇了摇头,一时没有解释,眼神在书帖上来回逡巡。
半晌之后,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扼腕道:“可惜啊,没有钤印,不然百年之后,只怕是万金难换。灵儿啊,这字留给你,不到紧要关头,决计不可出让。尤其这字意义非凡,若有朝一日我燕国北境平定,成千载功业,更是非同小可”
那小妾见简伯安神色郑重,立时也收起娇蛮神色,小意问道:“老爷,这究竟是谁写的?”
简伯安瞥她一眼,叹息道:“还能有谁?咱们这些北地士子,论及治国安邦,倒是自诩不弱于人。可论起文脉风流,琴棋书画,能与南边相较的,不出五指之数,你看看这字,你往日见过的北地才子也不少,可有类者乎?再说,这十六个字,是谁都说得出来的么?往日看你还算机灵,怎地今日这么蠢。”
小妾被说得满脸通红,不依道:“老爷,奴家怎么就蠢了,这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可不少。奴家又怎么能猜到是谁。”
简伯安摇摇头,道:“咱们燕国,真正能在河间上京江南都有声名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人,我既然告诉你可做传家之宝,除了那人,还能有别人?你不是蠢,你是被财货迷昏了头。”
那小妾怔了一下,道:“老爷你说的是……”
简伯安点头。
小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盯着桌上字帖的眼神瞬间变幻,一双妙目里既是惊喜又是神往,仿佛是见着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事物。
简伯安微微皱眉,不悦道:“你倒也无需如此作色,这幅字现如今虽说珍贵,但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
小妾摇摇头,瞥了一眼简伯安,道:“老爷,这可是燕王殿下的字!”
瞧她的神色,正是片刻之前,简伯安脸上表情的翻版,似乎都认为对方太过眼界短浅。
这个小妾不过十七岁,在嫁入简府之前,是纪城里一间青楼的清倌人,结果被年过半百的当朝丞相看中,不管她心里是乐意或者不乐意,总之最后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嫁到了这简府。
但骨子里,她也未必没有在春闺梦里所思他人。
而对于燕国的无数青楼画舫中的女子来讲,这世间最美的情郎,几乎不会有第二个人。
年少成名,一身才情,天下何人不知,据传相貌风采也是天下绝顶,更别说那天潢贵胄的血脉,没封国之前,燕地的这些烟花诸女便是常挂嘴边。而当今,他更是身为燕王,是主宰她们生死的人物。
试问,这样的男子,怎能不令这些女子神往不已。
只可惜,她们这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见着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