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整了整衣冠,一揖及地:“原来是长者当面。晚生方才失礼了,还望长者莫怪。”
令狐仪受了一礼,方才说道:“姓魏的小子,你可知道你快有大祸临头了。”
魏征道:“不知令狐老丈所指的是何事?”
令狐仪哼了一声,道:“你家中可是有万贯家财?又或者被朱佩紫?
魏征笑了起来,道:“长者说笑了,某家中一贫如洗,乃是沉卢县中一民户。既无万贯家财,更无什么朱紫之亲。”
令狐仪厉声道:“那你还敢与那黑虎帮作对?你可知道,在这纪城之中,那黑虎帮可说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哪怕老夫见着它的名号,也只能躲着走。小子,你家中一无泼天的金山银海替你挡灾,二无高官贵族替你说话,只怕三日之内,就得去城外的清风岗找你的尸首!”
魏征笑容不改,问道:“巍巍国都,王上的眼下,所谓黑虎帮,闻其名也不过区区一江湖帮会,竟会无人能治?老丈您只怕有些危言耸听罢。”
令狐仪见魏征脸色轻松,以为他不信,勃然道:“你以为老夫是在吓你?这黑虎帮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在城西牢牢盘下根基,平民百姓因它而家破人亡者,可说是不计其数,你区区一个书生,今日坏了它的事,还想安然脱身?”
魏征道:“这黑虎帮居然势大如斯,朝堂之上为何对此无动于衷,任由它荼毒百姓?”
令狐仪冷笑道:“这世上之事,什么时候会如此简单?这黑虎帮虽说坏事做尽,却是大多皆以借贷还钱之名义,要想依律办它,是难上加难。再说它壮大得如此迅猛,其隐于背后之人,定然非同小可,摸不清此人,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吱声?”
说着,他转头向李守根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前去借贷之时,他们是不是将你们家底一一盘查,而后说只要你等按时偿还,一文利钱都不收取?”
李守根夫妻已是被令狐仪的一番话,吓得脸色发白,听到他的问话,李氏赶紧回道:“没错,他们不仅来店里看过,还去俺家了,把俺家几口人都问得清清楚楚。”
令狐仪冷笑道:“这便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看似是从中分文不取,实际却早就算清你等偿不了债……方才老夫听说,你家大郎目前在新军之中从军?”
李氏眼泪都快下来了,惶惶不安的说道:“可不是吗?俺们是算好了的,我家狗娃当兵之后的月饷是四两银子,加上安家费给了一两,一月之后便能有五两,再把我们这些年攒的钱算上,一月之后,刚好够还那十两银子的债。可现在……”
“现在你们就差了二两,对么?”
“可不是嘛,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当家的,你之前怎么不打听清楚,去找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王羔子借钱,他们肯定就是盯上了二娘,才肯把银子借给咱们,若是过几天还不了,咱家二娘可就……呜呜呜。”
李氏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守根在一旁急得搓手,仓惶道:“我哪知道是这样。当初除了他们,我还能去问谁借?咱们周围可还有一家能有银子借出来的?咱们当时不也是算得清清楚楚么……哎,他们是咋知道大郎他们的月饷带不出营的?他们就这么神通广大?”
令狐仪摇头道:“他们倒未必是料到此事。只不过,只要你等在那个借银子的凭据签了字画了押,他们自有一万种法子令你还之不上,届时,你等还无处可以伸冤,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让他们得愿以偿,要么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
“呵呵……“
魏征发出一阵轻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果真是读破万卷诗书,不如踏遍千里之路。不到纪城,某还不知世上竟有如此腌臜龌龊的手段,如此穷凶极恶,气焰滔天的江湖帮派。不过,任这黑虎帮再是一手遮天,算无遗策,这燕国之中,也终究还是有能治得了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