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独眼老高笑着向刘定伯二人拜了拜。
此时站在木箱前的那个人已不知去向。
因四处不掌灯,粗看格局这可是不小的一个庄院,但建筑式样略显古怪,别说刘二两,连刘定伯从未见过。
由老高带路,刘定伯、刘二两走到不远处的一间房中,陈设古朴,房中置一桌,菜品热气腾腾,可见才上桌不久。
独眼老高之外,他二人再没见过其他人,老高借由离开,刘定伯就任他去了,有些事等老高回来再问。
刘定伯也与刘二两约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在此刻忧心,反倒围绕老高的事聊了起来。老高此前在酒庄做了七年,刘定伯对他还算放心。
经刘二两一番怂恿,刘定伯缓缓开腔说了当年酒庄的事。
“本打算……然后李成舟他……接着我……后来酒庄就没了。”
“什么嘛,细说说看,我想听。”
“算了,真没什么好说的。”
不多时独眼老高回来了,进了门先向着刘定伯一鞠躬:“少掌柜。”
然后带着刘二两出了门。
门外两人守着,不知这两个人跟在独眼老高的身后来的,还是刚才一直守在门外,老高一挥袖示意二人退下。板着脸的老高马上又变成了刘二两认识的那个老高,搓搓手,比着刘二两头顶。
“都长这么高了。”
老高那目光喜庆得就像望着秧苗。
大通镖局来收酒庄那天,除了刘定伯是被客客气气请出去的,有几个资历老的酿酒师傅和忠心堂倌还和镖局的人起了冲突,刘二两亲眼所见,后来他和刘定伯说起这事,都猜独眼老高离开了十四道,回家务农去了。家在安滨一带,种种茶什么的也说不准。
“老高,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老高的笑是挂在面皮上,刻在骨子里的。他一不笑,刘二两就觉得不对了,那准是遇了天大的事。所幸老高仍对刘二两笑着。
“今天先说你的事。”老高又改口道:“你爹的事。”
“又是我爹的事。怎么?那个姓刘的侠士找到了?”
老高说:“你们找错人了。”
“什么?”
“他姓柳。”
“姓柳啊。”刘二两喃喃道,“那我就是柳二两。”说完颇没味道地嘿嘿笑了两声。
“这个柳姓侠士不是你爹。”
老高这个人总是把话吊着一半不说,这要是放在哪个侠客小传、江湖异志里,保准是个世外高手。刘二两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个姓柳的现在在哪?那我爹呢?”
老高没答。
他不死心,又问老高:“老高,我们现在在哪?”
老高也没正面回答他。
“回去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刘二两走回房间,刘定伯坐在桌边等他,两根手指搭在桌边,交替敲打着。
“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他们找到我爹了。”
刘定伯又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好啊,这下酒庄有着落了。”
“酒庄?”
“我想着大通镖局的镖师通行四方,在江湖上又结识了那么多侠士,运镖的时候多些心思留意一下,没准就能找到你爹。”刘定伯的声音弱下去,化成一句嘟哝,“就答应李成舟重金相酬。”
刘二两一拍桌子,看似平地跳了一下。
“就把酒庄酬出去了?不是你自己时运不济么?”
“哪知道后来又让李成舟摆了我一道。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刘定伯摇摇头替自己又斟满一杯。刘二两见他满杯抬起,空杯放下:“以前我爹常说我狼心狗肺,现在我总算懂了。”
“那你怎么都不说酒庄的事?”
“和你说有用吗?让你给我说书说一辈子?”
不到一刻钟,独眼老高再次推门进来,刘二两已经在房间里踱过几圈,还没落座,老高又将他招了出去。等刘二两再回来,刘定伯看不出个所以,只好开口问了。
“你爹是哪个?”刘定伯的筷子挑向鱼肚,将肉质细软,颇肥美的一块托在筷头,又问:“老高吗?”
刘二两没说话。
“说话,我好向你爹去讨个酒庄回来。”
听了刘二两的话,刘定伯手上一顿,立即将筷子放下。
“李晚风死了,早就死了。”
刘二两说。
那语气很淡,刘定伯差点听不出“死”这个字。
这消息来得好倒是好,只是晚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