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转过头问道:“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初新笑了笑,道:“我要找出杀死儿鹿将军的凶手,如果能找到他,我就能知道子先生在捣什么鬼。”
杨二娘劝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虽然厉害,却远不如他高高在。”
初新无奈地抿嘴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避也避不开。”
隐约有雷鸣,雨声时起时落。
这种响动对于瞎子而言极其明显。
“这是一群怎么样的瞎子?”宇文泰问高欢。
“身负绝技,组织性纪律性极强,他们施展起听声辨位的本领时,你根本不会以为他们是瞎子。”高欢拖拽着嗓音道。
“蝙蝠?”宇文泰说出了这个组织的名字。
“对,正是丁瞎子领衔的蝙蝠组织,”高欢道,“可丁瞎子已经死了,这是我们所知道的事情。”
“那如今这个组织又由谁过手呢?”
“据说是丁瞎子的师父。”高欢讪讪地笑了笑。
宇文泰冷哼道:“丁瞎子大概五十五下,他的师父还能走动道么?”
高欢拍了拍宇文泰的肩膀,以长辈的姿态教训道:“许多武林前辈的能耐是你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宇文泰摇摇头:“我只相信‘拳怕少壮’这样的话,再老辣的武功高手,等到他老去的时候,筋骨疲软,肌肉松弛,根本不是年轻人的对手。”
高欢不认同这一观点:“可是习武之人有内功这种东西,随着年岁积累,内功会越加深厚,有些人的内力甚至可以替代四肢,做到隔空打穴或取物的神奇境地。”
宇文泰问:“难道他的师父有这般异于常人的本领?”
高欢说不出来。没人说得出来。
没有人见过丁瞎子的师父。
敏打着哈欠,似乎有意在和宇文泰同高欢较劲,比谁更能熬过漫漫长夜。
除他们之外的第四个人走进了酒馆。
他全身已湿透,人也显得很疲惫。
他背有一把琴,琴尾留有焦痕,琴弦已尽数断裂。
他的鬓角留有霜雪,胡子湿且乱,衣服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就算看起来在雨夜里奔走了很久,裤脚与袖口仍是干净得出奇。
敏认得来人,因为来人曾在她的酒馆里为酒客演奏过,不取分文。
高琴师。
高琴师在一家酒馆中弹琴只有两个要求。
一,一桌好酒好菜;二,敏需要让他瞧一瞧那本总是捧在手中的账本。
据说高琴师看完账本以后,笑了整整一晚,又哭了整整一个白天。
人们更加好奇,敏是如何做到成天看那本账本却面无表情的。
“琴师是贵客,欢迎。”敏收起了倦容,来到高琴师面前引路。
高琴师在一张桌前坐下,将他的琴平放于桌。敏瞧得出,那些琴弦是用很强的指力击断的,而且一切是在一瞬间同时发生的。
高琴师显然不愿意多说半句话,只回敬了一个简单的微笑。
敏喜欢这种反应,这就意味着她也不必说太多话来招呼。
和大多数聒噪的同性相反,她是个喜欢沉默的女人。
“一壶酒就好。”高琴师坐定之后,淡淡说道。
他吃得从来不多,哪怕来酒馆演奏的那日,满桌的好菜,他也只是一样夹了两筷子。
人到中年,他仍然维持着极好的身材,他的脸若是剃去胡子,相信并不比司马笙等人要难看。
敏为他拿来了一壶酒。
高琴师为自己倒了一碗,剩下的酒便洒在了地。
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好像有浓得化不开的愁绪萦绕其间。
“这么好的酒,阁下为何洒了?”宇文泰对于这位新来客很感兴趣。
高琴师浅浅地瞥了他一眼:“我买的酒,与你并没有关系。”
宇文泰虽然血气方刚,却总保持着一份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没有发作,也没有再追问。
琴师碗里的酒只喝了一半,他就醉了。
酒有时并不能让人醉倒,能让人醉倒的是他自己。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将那柄琴弦断裂的焦尾琴拦腰劈作了两段。
伯牙绝弦的故事久已不闻,不闻,世人便当世间再无伯牙。
这一夜是怎样过去的,洛阳城很少有人记得,可是大雨过后的早晨,街却出现了很多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躺在墙角的那具有人认得,好像是打更的更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