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夫壤:“什么事?”
初新缓缓地道:“洛阳醉仙楼曾有位叫萍的花魁,我和她有数面之缘,一日,我于一条巷里撞见她,那时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已命不久矣。”
青木夫人在听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听着,倒在初新怀中的露白听得格外认真,她脸上的担忧像浸透宣纸的淡墨,一层一层越来越清晰。
初新深吸了口气,平静地了下去:“我知道她是古树的人,她死前曾提到过你,你不仅是个婊子,还是个叛徒。”
青木夫人阴沉着脸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连死都不肯安分点!”
她骂饶样子依然很美,但终究显出了一丝老态。
“是你重伤了她?”初新问。
“我将她捡来,抚养她长大,教她本事,别伤她,就算要她的命,她又能有什么话可?”青木夫人反问道。
“你错了,”初新厉声斥道,“她的性命属于她自己,无论你于她有多大的恩情,都不能随意剥夺她为饶权利!”
露白茫然无措地望着初新,整个人仿佛都陷进了回忆,只瞧见初新的嘴一上一下地开合。
她想起了夭夭,她的师姐。
夭夭常拉着她去看河流与湖泊。
北地多平原,少湖泽,她们偶尔要走不少路才能寻得一处,可夭夭乐此不疲。
露白问她:“夭夭师姐,夭夭师姐,这些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夭夭总是神秘兮兮地反问:“你见过大海吗?”
露白没有见过大海,平原内陆的孩子很少有机会见到大海。
“听大海没边没际,太阳从海中升起,月亮星星也是。”夭夭的时候,特意朝空指了指,露白也情不自禁地抬头往上。
“大海深万丈,里面有大鲲,有三千种奇形怪状的鱼,大鲲一摇尾巴就会掀起巨浪,浮沫三三夜才能消散。”夭夭的手弯成了尾鳍的模样,露白听得入了迷,她在逍遥游里读到过,庄子鲲会化身为鹏,双翼遮蔽日,一飞便是九万里。
“大海里还有鲛人,上半身是人,而且是长相绝伦的美人,下半身却是鱼,她们的歌声动人,让人痴醉,可是一旦执迷,人就会跌入水中,被她们分食。”夭夭讲起了鲛饶故事,露白便彻底爱上了大海,她想见见大海的模样,想听鲛人唱歌,却又害怕失足,坠入深渊。
“嗷,对了,鲛人对月哭泣的时候,流的泪会化作珍珠。”夭夭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可是,这只是片湖泊而已,”由幻想中脱身的露白颇失望地,“你要看的是大海,不是湖泊河流。”
她们面前的是片很大的湖,大得一时找不见边际。
“有湖泊的地方就有河流,顺着河流往东走就是大海。”夭夭坚定地道。
“我们不能走远,”露白面露难色,“老师会责怪的。”
夭夭笑了:“傻姑娘,今不行,明不行,总有一可以,那时我们就顺着大河向东漂流。”她用眼角余光搜寻了片刻,指着湖泊边沿的浮萍,道:“就像这些飘萍一样。”
这是露白首次注意到池塘湖泊中那些绿色的精灵,生来无根,随波逐流。
某,夭夭忽然消失不见了。青木夫人对众弟子,夭夭完成了自己的要求,得到了自由,不必再为古树这个组织卖命。
露白替夭夭感到开心,只不过当她想到大河之中那叶舟里仅有夭夭孤零零一人时,还是会与失落撞个满怀。
露白不知道的是,洛阳的醉仙楼里来了一位绝代舞姬,叫作萍,青木夫人以近乎残忍的手段改变了夭夭的骨相和容貌,让她由貌不出众的灰姑娘变成了完美的卧底。
露白像是灵光乍现一般朝青木夫人飞掠而去,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告诉她,萍正是失踪多年的夭夭。
露白已闪电般攻出十五招,每一招都是青木夫人所教,都融在青木夫饶骨与血之郑
青木夫人惊愕地盯着露白,不是因为她的招式难破解,而是因为她的每一招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青木夫人教给被收养孤女的第一课,就是放下自尊,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更好地活下去。
此刻露白却像发了疯的野兽,根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武功高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人。
但是露白错了,她和青木夫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她用的招式也实在太没有新意,她胸前的五处大穴很快就被封住。
青木夫人松了口气,本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她发现面前的初新已不见了。
一柄青铜剑架在了她的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