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的注意力已不在杜子轩和瞎眼老人身,转而盯了穿黑袍的那个人,只有他还没说过话,除了下巴,没有暴露过任何信息。
这个人显然很沉得住气。
庞故掀开了赌局的帷幕:“千金会的赌局非同一般,不仅赌注多,赌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以前,每当元雍说类似的话的时候,幕帘背后的刀斧手便已悄悄待命。
用最客气的话掩盖最可怕的杀机,庞故从元雍身学到了这一点。虽然他学得并不出色,因为他的舌头就和他的腰一样笨拙。
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诸位如不愿留下,不妨此刻离开。”
没有人走,甚至没有人站起来。
有一名楼主开口道:“既然来了,当然是想赌个痛快。”
另一名楼主附和着:“千金会本就有赌的传统,至于另外三位,既是受邀前来,想必绝不会临阵退缩,令主人难堪。”
杜子轩和瞎眼老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走的意思。
小高仍然紧盯着穿黑袍的人,穿黑袍的人却连一根指头都不让小高瞧见。
“第一场赌,我们赌比武的胜负。”庞故淡淡地宣布道。
灰袍人分列两旁,从人群深处缓缓走来了两个人。小高望向了杜子轩,可并没有得到他期望的那种惊讶和难以置信。
小高有些奇怪,因为被带到赌桌跟前的两个人,恰好就是南城帮的二把手陆质和三把手阿武。
陆质祖封侯爵,在他发迹以后,人们便尊称他为“陆侯爷”。他是个谦和的人,考虑问题缜密周详,事事不争先,说话也总是慢慢吞吞、不温不火。
杜子轩颇为倚重陆质,不仅由于他的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更因他神妙的手功夫。没有多少人见过陆侯爷出手,可江湖中传闻,陆质指尖内力催动时,枯萎的鲜花可以重开。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出现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屈服于千金会,任其宰割?
还有阿武。
阿武是个孤儿,由杜子轩收养,并且一手带大。
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杜子轩并没有什么孩子,他便将阿武视若己出,耗重金聘请名师传授阿武功夫。
他对阿武的疼爱绝不是假装的,他甚至没有让阿武改姓杜。
阿武是个武学天才,才二十出头,就掌握了七十多种武功,其中有十三样已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
杜子轩的南城帮短短数十日里不断兼并侵吞,阿武功不可没。
现在,这么样两个人肩并肩来到了杜子轩面前,他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小高不禁啧啧称奇。
“介绍一下,南城帮二当家,陆质,”庞故极其刻意地伸手朝二人指点,“还有南城帮三当家,阿武。”
他口中的“南城帮”说得格外响亮,希望打击杜子轩的意图也同样明显。
杜子轩像个死人一样坐着。
死人是没有表情的。
到了押注的时候。
恐怕谁也猜不到阿武和陆质交手的胜负,他们二人年龄不同,性格不同,家世不同,武功路数不同,旁人对他们的了解亦不同。
很难押注。
更惹人遐思的是:他们为什么要争斗?
为什么要当着杜子轩的面,在敌人的地盘争斗?
杜子轩仍然安静,面无表情,仍然像极了一个死人。
圆桌的金银聚成了两堆,大家心照不宣地克制住了添加其他赌注的念头,毕竟只是拳脚胜负而已。
当然,人们都朝杜子轩的方向多瞧了一眼,毕竟陆质和阿武都是他的手下。
众目睽睽之下,杜子轩竟毫不犹豫地将面前的筹码推到了“和”字面。
这样一来,桌就有了三堆金银。
小高和庞故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阿武出招了。
年轻人总是更沉不住气。
然而他用的却是由流云飞袖中演化出的“流云掌”,这门掌法的要诀就是沉住气。
沉下心来,方能气劲绵绵,余力不绝。
陆侯爷笑了笑,右手食指中指随意轻戳,却已破了流云掌的重围,朝阿武的咽喉刺去。
他的手指仿佛通灵,与他心意相连,速度更是快到难以想象,阿武只能撤掌防守。
在陆侯爷的指尖触碰咽喉前,阿武的双臂架住了陆侯爷的手。
可陆侯爷手的力量实在太大,阿武吃不住这一击,往后飞掠而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阿武败局已定时,阿武却在空中变换了六七次身形,径直朝杜子轩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