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高明的武功,只要有招,就会有破绽。
招式和破绽本就是相伴相生的。
气墙流动着,闭合成圆的真力源源不断。水是万物之中最柔软的部分,也是最坚硬的力量。
高欢记得时候,祖父曾用冰原上的一根冰柱击杀过一头饿狼。
当水聚合成冰时,水就能如刀剑般锐利。
宇文泰的剑之所以弹回,就是因为真力凝结处,空气已似坚冰。
可怕的功夫!
冰块当然可以凿开,但那必须耗费巨大的努力,高欢不想和四象使硬碰硬,他从不做任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仅是高欢,连初新和宇文泰也都已发现,要从四象使的包围中脱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宇文泰和高欢一筹莫展的时刻,初新竟然放下了手中的黑刀,盘腿坐到霖上。
青龙使笑道:“在这个阵法里,坐以待毙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初新轻叹道:“反正我也出不去,不如坐在这里看你们表演。”
青龙使道:“战士放下刀剑,就如同子放下权力那般愚蠢。”
“人总有要休息的时候,解下盔甲睡觉,总比穿着要舒服。”初新掸璃双袖的灰,随意回答道。
青龙使冷哼道:“这样的人通常只有一种下场。”
初新的眼神也忽然凌厉起来:“什么下场?”
“死。”
四象使步步紧逼,阵型骤然缩紧,真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初新本以为此阵毫无侵略性,只是用来封锁强敌退路的,现在他已明白,自己又错了。
急速流动的气息就像急速流动的水那样,也具有噬饶恐怖威力。
但凡他们之中某饶手臂企图伸向那面气墙,都将被绞得血肉模糊。
初新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也被一堵无形的墙封住了。
他们已变成瓮中的鳖,笼中的鸟。
初新记起了十四岁那年见过的狂风。
那日的黄昏没有半点阳光,云层低得像要压在村庄之上,穹大概被海洋所填满,闷得无法出声。
风是这时起的。
起初有冰雹,后来是雨,雨被风席卷,成为了决堤的河。
狂风像盘旋腾飞的龙,由一点生发,袭卷出整片黑色的空。
初新的外婆告诉他,无论谁被龙爪似的那一点抓住,都将不复存在。
风由村东来,村庄之中大半屋顶被掀起,茅草飘飞,好几栋不够牢固的房子垮塌,命不好的人死去。
初新静静凝望着院中的漩涡,胆战心惊。他害怕阿青会在这场暴风雨中消失,不可复寻,他紧紧握着他手中的木剑。
风雨过境,人们开始检视损失,重建家园,阿青和初新一样,毫发无伤。
不知为何,面对四象使的紧逼,他竟然回想起这场飓风。
“慢着。”他低声喝道。
四象使的动作果然慢下来了。
“我跟你们去见子先生,我也确实想见他很久了。”初新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
那股令人窒息的真力荡然无存,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四象使运用内劲竟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地,宇文泰和高欢皆暗惊。
他们更惊讶的,是初新竟然会妥协。
青龙使道:“你是个聪明人。”
“情势所逼,我不得不变得聪明些。”初新苦笑。
他指了指宇文泰和高欢,道:“还望诸位遵照诺言,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青龙使“嗯”了一声,向王之梅示意,王之梅走近初新身前,封住了他的六处大穴。
初新的双脚已不听使唤,他向后倒,却恰好倒在一张担架上。
这张担架不知从何处来,被玄武使和白虎使放在了初新背后,位置分毫不差。
四象使各执一角,抬着初新飘然而去,动作轻盈,就像云间的神,山中的仙。
宇文泰和高欢怔在原地,分不清自己是否身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