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使,你今日该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了吧。”青龙使淡淡道,不掺杂斥责与教训,好像只是陈述一件平凡普通的事情。
王之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已打算闭自己的嘴。
高欢却又开口了,他不能让言语停下,因为他们还没想到合适的进攻办法,他也还没找到脱身的良方:“我听说子先生座下有八卦使、四象使、两仪使等高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龙使接口道:“八卦使不过是八个废物,我们四人会的也仅仅是雕虫小技而已,只有两仪使才是世间少有的大才。”
他在谦虚,可那谦辞不但没有令人感觉做作,反而无比真实。
“那么子先生呢?”高欢问。
“子先生根本不是凡人。”青龙使说。他并不吝惜同高欢多费口舌,他们在夸赞子先生这件事面似乎从来不留余力的。
“不是凡人,难道是仙佛?”高欢嗤笑道。
这声嗤笑,竟激起了青龙使的不满。他喝道:“放肆!”高欢便不敢再放肆了。不知为何,仅仅一声低喝,高欢的手脚就无法动弹了。
高欢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自己殒命于此,害怕自己见不到心爱的娄昭君。
愈是生死关头,他愈是明白就算在外面见识了多少美貌女子,还是无人可以替代娄昭君。
娄昭君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朋友和知己,最坚实的后盾。
所以一个聪明的女人若要留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做他的妻子,而是成为他的朋友、知己,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宇文泰想到了突围的办法。
一点灵机在他头脑里乍现。
他们三人被围在垓心,无论谁想冲出去,都将面对至少二人的联手夹攻。
可如果那个人吸引了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注意,剩下二人要面对的,也至多不过两人而已。
可谁愿意做那个先锋呢?谁愿意为了让其他两人脱困而冒险呢?
他首先排除了高欢,他知道高欢绝不会做第一个冲向四象使的人。在高欢眼中,世界是围绕自己建构的,只有别人为他牺牲,他不可能替他人犯险。
初新呢?
宇文泰认为,只要初新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一定会攻向其中一名四象使,毫不犹豫。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宇文泰唯一犹豫踯躅的理由是,他自己已想到了,他又该怎么做?是装作愚笨、静观其变,还是舍身前、鱼死网破?
他本将初新视作朋友,但此刻这样的念头却莫名其妙地收敛了。
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他发现人类终究是自私的,自己也根本不能例外。
身边有人影闪过。
宇文泰明白,初新已帮他解决了这个道德的难题,他不必再为是否冒险而烦恼。
初新攻向的是青龙使,在他的判断里,青龙使应该是四象使中功夫最好的一人,只要他的攻势能引来青龙使近旁二人的支援,高欢和宇文泰就有机会单对单,甚至二对一。
他们三人就会有胜机。
王之梅果然出掌相援,青龙使左侧的四象使也施展身形靠向初新。
青龙使不动。
初新没有拔剑,而是抽出了背那柄黑刀,他决意要用黑刀来瓦解王之梅的斗志。
王之梅的动作果然迟滞了。
这是柄刃满是缺口的刀。
“有缺口的刀,也许比没有缺口的刀更锋利!”
这句话是初新的老师教导的。
他的刀有缺口。他的刀更锋利。
当这柄刀来到青龙使面前时,青龙使却不见了,他就好像一阵风般飘到了另一处地方。
他的身法,就像初夏孩童吹动的蒲公英,原本聚一起的小伞随风四散,重新播种发芽。
在他的动作变化中,仿佛蕴含万物生长的秘密。
初新手中的黑刀锐利,坚不可摧,却根本无法触碰到他,无处用力。
当初新重新站定,开始思考局势时,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已落空。
王之梅看似出掌攻来,实则是虚晃一枪,远远地来到了新的位置。另两位四象使也是。
宇文泰和高欢还没来得及出手,四象使组成的新包围圈已定型。
初新他们三人仍旧困在垓心。
他们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