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打穴的努力泡汤了。
黑袍人的左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
露白惊声尖叫起来,韩大道也顿觉背脊发毛。
黑袍人笑了,唇齿间有血丝,一双眼睛是猩红的。他的指甲很长,掐得初新很痛。
“你的指甲或许该剪剪。”初新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没有因为疼痛而扭曲。
“你知道我的指甲为什么要蓄那么长吗?”黑袍人狰狞着脸孔问道。
“为了更好地掐住我的脖子?”呼吸虽已困难,初新仍装得很自如。他最喜欢在喜欢的人面前逞强,在讨厌的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
“答对了一半,”黑袍人苦笑,“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实在没空去剪指甲。”
优秀的剑客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指甲疯长,长指甲在握剑时相当不便,会嵌进肉里。
黑袍人果真已久不握剑。
他为什么会卖剑?为什么会没空剪指甲?
初新直视着他的双目,淡淡道:“你若是敢再用力,我的剑一定能先一步刺入你的肝。”
他的剑依旧沉睡在剑鞘之中,可他的话语却像有魔法,让黑袍人不敢不相信,不敢不遵从。
黑袍人松开了手,简直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你不必费心,我自然会松手,”他说,“只不过你接下来需要斟酌的却是你自己的安危。”
初新笑了笑,他明白黑袍人的意思,这一抓想必又是他们播散疫病的方式。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指尖已沾了温热的血迹。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怔住,露白和韩大道也怔住。
“你好像根本不害怕?”黑袍人终于问道,令他更加惊讶的是,初新居然点了点头。
黑袍人也笑了,笑得很残。他知道这种疫病发作起来有多痛苦,全身下像钻进了几千几万只蚂蚁,一直抓挠却一直痒,只要清醒着,手就会不由自主地弯成指爪状,不停地和红肿瘙痒对抗,就算是做梦,也会梦见自己被数不清的蚊虫叮咬,生不如死。
“你不了解这种病。”他说。
初新淡淡道:“也许吧,这病有多可怕?”
“你想象不到的可怕,天地下,只有一个人能救你。”
初新在听着,他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可他绝不会贸贸然开口询问。
一旁的韩大道按捺不住喊起来:“是谁?”
“子先生,”黑袍人大笑,“只有子先生懂得医治的妙法。”
“子先生?”初新听说过江湖中曾有过“铁剑先生”、“幽兰先生”、“卧龙先生”,却从不曾闻“子先生”之名。
“子先生能够医这怪病?”露白问道。她首先想到的,是初新可能需要子先生的救助。
“他如何医得?”初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经他之手痊愈者已有十几人。”黑袍人道。
“才十几个人?”韩大道颇为不屑地说。
初新却明白,连许伯纯都没有头绪的怪病,能医好十几个人实属难得。他问:“子先生好大的本事,他人在哪里?”
黑袍人答:“子先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如何见得?”初新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他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半个洛阳的安宁,只要子先生肯出手医治病患,让他跪着磕三百个响头他也心甘情愿。
“看来你已怕了。”黑袍人再度大笑。他仰面时露出了脸的一角,那一角已溃烂得不成样子,流淌着脓水和黑色的血。
初新只有苦笑,道:“人总是怕死的。”他明白和这样的人理论,必须把身段姿态放低,起码不能比对方高。
“告诉你也无妨,”黑袍人颇为得意地说道,“只要你将这怪病传染给十个人,他就医你。”
初新愣住。
露白和韩大道也都愣住。
医一人,却要让十个人染疫病,初新忽然觉得这个“子先生”并非什么妙手回春的良医,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空口无凭,如何让子先生相信,这病已染给了十个人?”回过神后,初新抓住一点细节继续问道。
【app下载地址xbzs】 “子先生自然有知道的办法。”黑袍人道。
子先生看来是个消息灵通、人脉广阔的人。
黑袍人望着初新落魄的样子,诱惑道:“怎么样?也许你可以考虑考虑,在这一家酒馆里染病的倒霉蛋,就算咱俩的。这三个废人,我们不妨杀了。”
他说的“废人”,自然是指被初新打得倒在地无法动弹的三人。
初新凝重的面色缓和了,微笑着问道:“老兄,你现在已将毛病染给几个人了?”
“算你,已有三个。”黑袍人悠悠地说道。
“个”字还没落地,他的太阳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迅速地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