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并未因初新在场而取消行动的计划,相反,他一头朝下栽去。
这一招更是怪异得让人意想不到。
从房顶跳落对于任何轻功小有修为的人而言都不是难事,可这些人基本都是双脚着地。
再不济也会用屁股。
初新头次看见有人以脑袋在下,双脚在的方式施展轻功。
这一落对准的是再冬的头。
妙的是,猩红身影选取的落点似分毫不差,下落时竟也无声无息。
初新忽然明白了,以此种方式落下,衣袍顺风,不仅更快,还更难察觉。
他想要出手帮助再冬已是不可能了。
两颗脑袋即将磕在一块儿的瞬间,再冬的身体却突然直直地向后滑出,堪堪避开了致命的碰撞。
这一落一退,在初新看来全是不可思议的招式,此二人施展时却显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猩红身影的脑袋快触地时,他的身体却变得如羽毛般轻盈,飘落在中庭。
“好身法。”再冬赞叹道。
猩红身影没有回话。也许他不想开口,也许他觉得和死人不必废话。
“阁下是来杀我的?”再冬又问。
他得到的应答仍然是沉默。
“你是个哑巴?”再冬有些不耐烦,可他并没有过分表露于言语之中。
在生死之战前,让对手感知你的情绪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我不是。”
这声回答惊出了初新一身冷汗。
他发现猩红长袍的嗓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不敢细想下去。
“你虽然不是哑巴,却也绝不是洛阳人。”再冬说。
开口说话往往会暴露更多的信息。
“你很聪明,你的耳朵也很灵。”红袍人说。
“你本可以不让我知道这些的。”再冬道。
“我无所谓。”红袍人说。
“龙九、吕狄、熊哭他们都是你杀的?”再冬问。
“好像是。”红袍人答。他说的每句话都说得很赶,像在赶时间,可偏偏他的动作又异常缓慢,耐心极了。
“要杀这些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冬长叹道。
“不论怎样,他们都还是死了。”
红袍人言语中渗透的讥诮让再冬颇为不满,他的双手握紧:“你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仇怨?”
“没有。”
“没有?”
在再冬露出惊愕之色的那一瞬间,红袍人出手了。
高手的疏忽迟疑往往只有一瞬,高手相争,争的就是那一瞬。
红袍人已占了先机。
猩红的长袍遮天蔽日而来,令再冬难以遁形。他只能往后退。
“神行无迹”的轻功名不虚传,再冬后退时,仍能从容接住红袍人的三掌。
退势不减,攻势不消。
胜负完全看谁的那口气先断绝。
二十个手的来回以后,红袍人的气息明显不济了。
可再冬还在往后退,没有余力反击。
初新明白,此刻正是击败红袍人绝佳的机会。
他自房檐处下落,如天外飞仙般,出手轻盈而飘逸。
他并不想杀死红袍人,只想将剑架在红袍人颈。
他用的力刚刚好。
刚刚好让“七月”在红袍人的脖颈处落脚。
可当剑脊轻搭在红袍人肩胛骨时,红袍人的手指却早已等待多时般夹住了初新的剑。
再冬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这一刺是他绝不会意料到的。
初新仍紧握着剑柄,眼睁睁看着再冬烂泥般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只想呕吐。
他俯下身子,跪在地。
一切竟然都在红袍人的算计之中,他偷袭的时机,他的剑落下的位置。
他成了红袍人最大的帮凶。
他身侧那双露于红袍外的脚,生着野兽皲裂的皮肤,长满了瘆人的长指甲,静默而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