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新看来,她像极了一个谜语,谜面难懂,谜底难猜。
她为何会出现在楼梯边,为何要用雾一般的目光看着自己和宋允?
今天,往常一面难求的她又为何会在街边抛头露面?
更让初新感到疑惑的是,没有一个男人前搭讪。或许一样事物的价值并不在它本身,而在于它对自己的珍视和藏匿。
当它变得唾手可得时,它反倒失却了它最宝贵的因素。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窝在酒馆里。”小萍在初新走近时说道。
初新怔住。他想不到小萍会主动开口同他说话,更想不到她会关心自己的近况。
“我只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些陌生。”他说。
他说的是实话,任何人在内心动摇时,都会觉得世界变了样,变得完全不认识。
“那怎么又出来了?”
“我想通了。”初新淡淡回答道。
想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萍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就好像笼了一层初夏的雨雾。
她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又将迎来怎样的未来?
初新忽然问:“醉仙楼倒了,你以后该怎么办?”
小萍新月般的眉眼弯了弯,嗔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少管别人的闲事。”
初新苦笑。明明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话说到最后却好像是自己先去招惹的她。
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女人。
女人永远有办法让男人承担所有责任和过错,不论那个男人在她怀里徜徉了多久,说了多少真话和假话,不论他们的世界有多么相似,或多么不同。
初新只能赠一句“珍重”,继续往前走。
“你真的连一点良心都没有呢。”小萍的叹息从初新身后传来,格外刺耳。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没良心,甚至吃不准小萍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还是回了头。
小萍凝视着他,轻声道:“有人为你违反了千金会的规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你倒好,不仅没任何救她的动作,就连半点挂念都不曾有吗?”
初新眨巴着眼睛,一时竟无言。
等他回过神,才问道:“你怎么知道千金会的事情?那个人又是谁?”
小萍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青木楼的人?”初新翻阅遍了脑海中的线索,得到了这个猜测。
从小萍深潭般的目光里,他找不见答案。
小萍好像很喜欢享受男人热切而渴望的视线。她乐意让男人探求关于她的所思所想,却从不愿意流露分毫自我。
看着如热锅蚂蚁的初新,她的嘴角竟然弯成了微妙的弧度。
“你还不算太笨。”她说。像在施舍。
“那个人是谁?”初新问。
小萍故作失望地摇摇头:“你也算不得太聪明。”她顿了顿,紧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很多天没有见过露白了?”
初新猛地想起,自己在一家酒馆的这些时日里,一次也没见过露白。
她好像自河阴之变后就消失了。
“她去哪了?”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和你说这番话了。”
小萍的回答,初新听不懂。他只能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萍凑到他耳边幽幽地说道:“因为我要折磨你。”
初新又愣住了。
“你一定会去找她,却又很难找见她,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她继续说。
初新看着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由地想念孩提时光,闷湿的梅雨,打闹的伙伴,没有顾忌,没有烦恼。
此刻的他却像被千万根线牵引着,失却了自app下载地址xbzs我。
世事无常,一阵风浪过去,往往伴随着下一阵风浪来袭。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初新,重又缄默、沉闷起来。洛阳的街巷曲折幽长,某些偏僻的巷子里弥漫着发酵的腐臭味,来自于几只死老鼠。
他并未注意到这些死去的肮脏魂灵,就如同其他洛阳城中居住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