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任何有见识的人都应该看得出来,一旦尔朱荣寻得理由开战,胡太后毫无胜算!”初新抱着脑袋,似乎对自己颇为不满。
“你怎么了?”敏望着他抓头发的模样,不由问道。
“你想,你我都能判断出来的结果,元雍怎么可能不懂?”他从地弹起,跺着脚。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元雍既然明白,一旦开战,胡太后必败无疑,为什么还会把宝压在她身?”
敏用手指轻点鼻尖,猜测道:“也许是不得已吧,他和胡太后毕竟是政治的联盟。”
“像他这样的老人,绝不会顾惜和一个大势已去之人的联盟的,”初新道,“他经历的东西太多,知道什么人对他有价值,什么人没有,自然也懂得何时利用,何时抛弃。”
“真残。”敏只说了三个字。
政治,本就可以用这三个字概括。
“我好像已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初新沉吟片刻后说道,“楼还有空房吗?”
敏叹道:“又要拿我的酒馆做人情?”
“藏两个人,两个女人,总不至于惹你讨厌吧。”初新嬉皮笑脸地说。
说完之后,他又转身走出了一家酒馆。敏则继续翻着账本,好像什么话都不曾讲过。
醉仙楼绝不会因宋允的死而变得安全,这是初新的判断,所以他让伊芬斯住进一家酒馆。那是整个洛阳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同样的,穆越兰也时刻有杀身之祸,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不知道的也太多。
敏将她们俩安排在同一间客房里,一人遇到麻烦,另一人也可照应。
城东,高阳王府。
“你确定是他密谋害死了兄长?”宋云问道。
换作平时,他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一定会相信朋友告诉他的每个字。是不是因为他经历了莫大的伤痛后,整个人都变了?
“仈Jiǔ不离十。”初新回答。
仈Jiǔ毕竟还不是十。他心里也还有个把疑问。
“若是误闯,我们俩可就捅篓子了。”宋云笑得很勉强。
“就算不是误闯,我们恐怕也凶多吉少。”初新已迈开了脚步。
如果真是高阳王元雍在幕后策划的一切,他当然已准备好如何对付初新这种爱管闲事的人。
六十具棺椁中,除了被许伯纯打开过的四十具,剩下二十具里可能还有不少是空的,等着盛放两个蠢蛋的尸体。
元雍坐在高大的椅子冥想,好像早已料算到二人会光临。
也可能他的下人脚力不错,赶在初新和宋云之前将消息【app下载地址xbzs】送到了元雍耳中。
“你们来了?”好像每次有人来时,他都会这样问,好让别人以为他事事皆在掌握。
“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吗?”初新索性更进一步地问道,看看元雍是否真有能耐知晓他人的行动和想法。
“当然。”元雍的回答很模糊,模糊到初新难辨真伪。
“是你设计害死了我的兄长?”宋云的问话很直接,透着青年人的热血和莽撞。
“你就是碧海楼主的弟弟吧,和他年轻时长得真像。”元雍稍稍睁眼,下端详着宋云。
宋云被瞧得很不舒服,初新从他握剑的姿势看得出来。
在高手较量时,连眼神都是武器。
“年轻时?”为了缓解宋云的压力,初新故意问得很大声,好让元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
“不仅是相貌,还有气质,那股只属于优秀剑客的气质,”元雍只盯了初新一眼,初新就明白,要耐受这位老人的目光,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惜后来他变了,成了一个商人,成了野心家。”
“我的兄长,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宋云忽然问道。
“有理想,有抱负,相信他的双手,相信他的剑,他杀人的本事很好,挨打的本事更不错。”元雍回忆道。
在回忆的过程中,他仿佛也年轻了许多。
“挨打?”宋云很疑惑,因为他的兄长在教他武功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现在多吃点苦,以后就少挨别人打”。
宋允是个讨厌失败的人,自然不会容许自己挨打。
“每个打人很痛的高手,必然都挨过不少毒打。碧海楼主曾孤身闯入北邙山,一人力战百人,救出了一位被马贼绑架的姑娘,浑身下负伤四百零七处。”元雍说得很慢,初新和宋云听得也入了迷。
“任何剑客,都该有这样的狠劲。”元雍总结道。
“你说他变了,又是什么意思?”宋云问道。
“他若是还活着,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冒搭性命的风险吗?”元雍冷眼问道。
宋云说不出话。
他是个诚实的人,他明确地知道答案是“不会”。
初新也在发怔。
不知为何,他耳畔又回响起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讲述的,是一则关于勇士和恶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