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隐没于帽兜之下,常人看不见,可许伯纯却看得很清楚。
因为许伯纯是个侏儒。
“你不冷吗?我是说,虽然你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壮实,但赤足走于雪地里,难免不生毛病的。”许伯纯啰嗦的习惯从年轻时便有了。
那人不言不语。
许伯纯又道:“年轻时若不注意,等你老了,腿脚就变得不灵活了,而且每逢阴雨天关节都会隐隐发痛。我是个医生,我绝没有害你的意思。”
“你在寻找什么东西?”红袍人忽然问,他的声音像来自深渊,又像发于旷野,幽邃而不可知。
许伯纯怔住,他抬头所瞧见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穿自己的秘密。
红袍人没等许伯纯反应过来就继续说道:“你学医,对吗?”
许伯纯点头。
红袍人在他点头的一刻,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话。那句话盘踞在许伯纯脑海二十余年。
“你很有慧根,若是能够治好一万名病人,你就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许伯纯的想法很单纯。
他想长高。
因为“侏儒”一词太过刺耳,他总想摆脱,却苦于没有好办法。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再是侏儒。
这是他的追求。
于是他开始四处奔走,治病救人。这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可慢慢的,他发现一万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在医治第两千零八十三个病人时,许伯纯失去了耐心。
“等到医治完一万个病人时,我已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他时常叹息。
他不懂红袍人的用意何在,不明白自己是得到了指点还是受到了愚弄。偶尔和无关紧要的人提起“一万个病人”的指标时,他已当作是笑话,但心里还是默默记住数目,等待到达一万的瞬间。
“你当然需要病人,我自然也有病人给你。”元雍的言语将许伯纯拉回现实之中。
冰冷的棺椁,空荡荡的巨屋,不断回响的交谈声。
“不论什么样的病人,我都愿意瞧一瞧的。”这是医者的操守,医者的道德,当然,也是许伯纯的私心。
“许先生,还是先劳烦您看一下死人的毛病。”初新还纠结于尸体的死因,这于他而言很重要,尤其在醉仙楼也出现了相同死法的人以后,调查清楚行凶者的手法变得很有必要。
“许先生,老朽也觉得,您还是听初新少侠的,先研究研究千金会六位楼主和三十四位分舵主的死因。”元雍淡淡道。
许伯纯开始挪开棺材盖,爬进棺材之中,一具一具地察看。
初新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许伯纯的意见。元雍负手而立,却并无半点关心的意思。
“王爷不一块儿看看?”初新问道。
“不了,他们生前是我的朋友,多看一眼也让我觉得难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毕竟是个很老的人了。”
初新冷漠地望着元雍,不再说什么。
醉仙楼。
宋允杯中的酒素来是美酒,可他却很少喝。像他这样的人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却已习惯。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之前缩在墙角的姑娘。
宋允有个怪异的癖好,每个来到醉仙楼的女人,他都必须亲自品尝过滋味。
这让他感觉充实且饱满,是他证明自己拥有的办法。
他发现自己没有“拥有”过面前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冒充醉仙楼的人?”宋允说话很直。他习惯开门见山。
女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两个侏儒是你杀的?”宋允又问。
女人咬紧了嘴唇。
“用飞石?还是其他什么武器?”
他仍旧没有得到应答。
难以克制的愤怒在涌,宋允站起身,一剑划破了女人的衣服。
女人吓得发抖,眼泪落下,就落在她那只白皙美丽的脚。
“千金会四十条人命,都是你的杰作?”又一剑,女人的腰带被割断。
宋允变得兴奋,他的喉咙在发干。
他已不想逼问女人,只想凌辱折磨她。
她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宋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扔开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