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娘不信:“那药无色无味,你又怎能闻出来?”
初新又笑了:“这就好像老厨师拿捏火候,老木工砍树,虽然板式都是同一个板式,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杨二娘仍是不信。
初新没有再解释。这本就不是通过解释能解释的道理。
“长夜漫漫,不妨我们一块儿坐这儿,等另外的刺客来。”
杨二娘没有选择,她除了嘴巴眼睛之外,根本没有能动的部位。露白狠狠地将她按回座位。杨二娘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都快断了,下手真狠,连初新瞧见都皱了皱眉。不过,他更关心的不是杨二娘的屁股。
“什么是青木楼,什么又是血衣楼?”
这两座楼和千金会有怎样的联系,和神秘老人所在的三间大屋又有什么渊源?他没有急着问出口,问得太多或许会适得其反。
“青衣楼和血衣楼都是千金会十二楼的其中一座。”露白解释道。
“千金会十二楼?”
“十二楼是千金会赌局发生的十二座楼,对应下注的十二股势力,青木楼和血衣楼都是其中一支。”
杨二娘插嘴道:“你不该说这么多的。”
露白轻笑道:“我不是千金会十二楼里的人,又何必怕?”
初新问:“既然你不隶属于千金会,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甚至知道我在赌局之中?”
露白自然地回答道:“别忘记‘古树’是做什么的。”
“古树”组织的情报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初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千金会十二楼里又有哪些人,分别在哪里?”
这次露白却摇起了头:“千金会是个神秘的组织,权势又大,十二楼似乎都没有固定的位置,各楼的楼主也身份不明。”她指了指杨二娘,又说道:“像她这样的人是绝不敢泄露各楼的秘密的。”
初新想到了那个背三把剑的人,他们都一样,宁死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这是何等的威慑力,不仅逼人臣服,还能令人誓死听命,初新的心不由下沉。
“在这一点,你们和我都一样。”杨二娘反唇相讥道。
初新和露白都知道,杨二娘没有说假话。
“他们都是因为无聊才发起这些赌局的?”初新对于这一点仍心存疑虑,他不相信有人会无聊至如斯地步,或许只是因为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人。
一个人每天都不必为生活奔忙,又没有远大的志向,唯一能做的自然就只有排遣无聊。
无聊是件极为致命的事情,它会让你觉得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存在荒诞得不可理喻。
“也许吧,谁又知道呢?”露白努了努嘴,显然她也不理解这些大人物的内心。
“在他们设下的赌局里,只有不断获胜,或者死去?”
“是的。”
“不一定,”杨二娘又插了句嘴,“有个办法能脱离千金会,他们绝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什么办法?”初新问道。
“疯掉。”
只有疯子和死人才最让大人物们放心。
杨二娘眼中的光突然黯淡了。
初新苦笑道:“在我的印象中,三叔算是个有钱的人,可连他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当他拥有权力的时候,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露白添了一句。
初新不想再聊这些,故意岔开话题道:“你们猜下一个来杀这孩子的是谁?”
露白摇头,杨二娘缄口。初新索性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我猜是那柄妖刀。”
“为什么?”露白想听听初新是如何判断的。
“因为第三个人一定会等到我们和对手拼得鱼死网破时再出现,他向来很有耐心,向来能寻觅到对手最虚弱的点。”
初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或许只是为了舒缓压力,或许他已经压力压得不知该做什么了。
据说王十的刀有魔力,无论怎样的坚铁都能一刀斩断。
初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七月”。
这柄古法锻造的青铜剑会不会断在妖刀之下?
若是剑断了,他会不会跟着死去?
在与元欢一战后,他发现自己对“七月”不像以往那么依赖了,可他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件好事。
剑客失去与剑的联系,也许是朝无剑的境界迈进,也许是对江湖恩怨产生厌倦的反应。
也许这二者本就是同一枚铜币的正反面。
他忽然感受到了杀意,杀意来自于一柄满是缺口的黑刀。
“妖刀”王十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