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零二章 秋水长天折翼飞(2 / 2)周小小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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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畏惧死亡,剑客也不例外。初新是个热爱生命的人,他知道,世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他在战栗,可他还是紧握住了他的剑。

此刻,他只有奋力地拼一拼。他和宇文泰就像藏地雪原两只发狠的羚羊,一动不动地盯住了元欢这匹孤狼。

孤狼是最可怕、最残忍的动物。

可元欢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变得疑惑,变得有些迷茫。

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或者说,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活着的人。

裴喜笑嘻嘻地立在城郊密林旁的小道中,他的脸涂满白粉,堆满诡谲的喜悦,令人生厌,就好像你做了什么坏事他都知道,而他做的坏事却能让你防不胜防。

元欢问道:“城内的事怎么样了?”

裴喜道:“办妥了,兄长。”

这句“兄长”令初新大吃一惊,他端详了裴喜的相貌身材,竟与纨绔元瑾极其相似。

“办妥了自然很好,”元欢像故意在说给初新和宇文泰听,“这两个人,就留给你消遣吧。”他收剑回鞘,缓步退到一旁。裴喜躬身,表示服从,走到了宇文泰和初新跟前。

初新忽然注意到一处奇怪的细节,元欢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似乎同刚刚的有条不紊有很大的出入。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元欢的手。他发觉侧身对着他的元欢正有意无意地用手掩饰着什么。

“‘袖中刺’裴喜?”许久不说话的宇文泰开口问道。裴喜点点头,甩了甩他的宽袖。可当袖子落下时,裴喜却已不在原地了。

他径直朝宇文泰攻去,宽袖到处,竟硬得像钢铁。

初新听敏说起过裴喜。他知道裴喜仅在几招之内就制服了敏。他本想去帮助宇文泰,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元欢受伤了。

元欢毕竟不是天神,没有三头六臂,三叔的暗器众多,他难免着了道。

可这如果又是元欢的轻敌之计该当如何?本获得喘息之机的自己或许会命丧当场,而且裴喜刚才说的“办妥了”若是指天子已死,杀了元欢又当如何?且不说陷洛阳于战火,中原大地也许因元欢一人之死而四分五裂。

手中的“七月”仿佛重逾千斤,初新连将之平举至眼前的能力也丧失了。

游侠以三尺长剑击无道,血溅五步,当法律道德失去原本的限制力,侠客是正义最后的屏障,可当非正义即将成为新的正义时,是否意味着侠客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如果敏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

她一定会保持绝对的理性,观望至洛阳城传来确切的消息。如果天子真的不幸死去,她会立刻收手,离开洛阳,回到南边的大梁,或是往北方的草原遁走。

如果老师在这里,他又会怎么做?

年轻时的他一定会恪守自己的正义,与元欢决胜负,拼生死;现在的他则绝不至于牵扯进如此复杂的纠纷。他早已不问世事,江湖的恩怨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裴喜出手狠辣,宇文泰手无寸铁,经验又不够丰富,疲于防守,极为被动。

挥袖扰乱宇文泰的视觉之后,裴喜朝宇文泰心口踢出一脚,宇文泰咬紧牙关硬扛,裴喜顺势一蹬,向后猛退。

他退到了元欢身侧。

两人都瞧见了对方脸的表情。一个像戳中他人痛处得意到大笑的小人,另一个则如秘密被揭穿的窘迫的孩童。

“你受伤了,你受伤了!”裴喜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兴奋得如同穷苦人家的孩子捡到路边的金元宝——激动却不知收敛。

元欢一巴掌拍在裴喜脸,裴喜疼得眼泪都流出,仍叫嚷着:“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初新的猜测坐实了,元欢的左心口有一滩血渍。他的面庞苍白得像初雪。

裴喜的笑转而狰狞残忍起来:“告诉你吧,不仅我没死,太后和天子都没死。”

元欢不再遮掩,捂住左心口,表情难堪而复杂。

任何人走到末路时,都会有这样不甘却又无奈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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