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用手指摩挲着左手佩戴的指环,这表明他已经开始权衡利弊得失。他盯着敏佩戴的细长的剑,还有敏纤细的腰肢,忽然如狐狸般眯眼微笑。敏被盯得有些发毛,轻轻挪动脚步,摆好了下盘的架势。
她不知道的是,三叔在低估她的同时,她也低估了三叔。白马寺那位知过去未来五百年事的高僧宝公大师曾给过三叔“深藏不露”的评价,没有人见过三叔出手,没有活人见过。
三叔已察觉到敏脚步的交错变化,冷笑道:“蝶步,快剑的专用步法,看来你学习的是轻灵一路的剑术。”
敏的瞳孔骤然收缩,却又不敢言语。
三叔“啪”的一声拍了拍手,小黑从门外拉入一个独手人。
“这是‘公子’的信使,我想他应该知道那批珍宝藏在何处。”
敏仿佛心跳骤停般,体会到了窒息似的压迫感。她想不到“公子”居然也派了说客前来。
独手人摇头道:“我家‘公子’根本没有收藏珍宝的习惯。”
敏背已全是冷汗,但她今天的妆够浓,自信可以不露心虚的脸色,轻斥道:“你一个下人又怎么知道,‘公子’难道事事都告诉你?”
三叔对眼前一幕颇感滑稽,起哄般抬高了声音:“你们倒是跟我讲讲,让我与你们合作,究竟有什么好处?”
三叔此招无异于趁火打劫,谈判落败不仅意味着失去合作的可能,还代表那一方的说客将要命丧于此。所以无论怎样,两边都会提升许诺的资本,抬高贿赂的价码。
“老贼,无处不在做生意。”敏在心里暗骂,脸仍旧云淡风轻。
独手人往前走了两步,道:“‘公子’早有与三叔通力的心意,无奈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示诚。”
三叔道:“今时今日,再好不过。”
对他而言,今时今日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独手人继续说:“次庄园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公子’意在对付尔朱荣,并非三叔您。”
三叔点头,眼睛微闭,道:“了然,了然。”
独手人开始说出他的价码:“我们将要得到的,远不止珍宝财富那么简单,三叔要三成,我们便给您四成。”
三叔“嚯”了一声,惊叹道:“那可接近一半了,若你们要得天下,我所有的可就是半壁江山了。”
独手人得意地瞥了一眼敏,道:“要干大事,就要付出大的代价。”
敏惊惶到了顶点,独手人给出的好处是她不可能许诺的,但她也寻找着反击的契机:“‘公子’有得天下的能耐吗?”
一旦独手人说不出,他的条件就成了空中楼阁,而若是独手人说得出,她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公子’的下一步计划,也能在言语中继续搜索破绽。
“南边的梁国虽不可图,中原的大半却可入手,事关机密,恕在下不可多言。”
独手人说了仿佛没说,没说却又说尽,半遮半掩的东西往往最具诱惑。敏很想把独手人的舌头割下,她所有的主动权都随着独手人这番话而丧失。
三叔一拍大腿,高声喊道:“好!这价码果然吸引人!”
敏的心凉了一大截。
三叔郑重地走到独手人身前,拍了拍独手人仅存的那条胳膊,微笑地说:“我还是抽三成,一成不多,一成不少。此事不足为外人道,要干大事,就要学会少说话,你要替我,替你家‘公子’永远保密。”
独手人喜眉梢,猛地点了点头:“明白!永远保密!”
忽然,他的胸口冒出了一柄剑的剑尖。
独手人很疑惑,他还没想通这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突如其来的疼痛和意识模糊让他感觉置身梦中。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像烂泥般注到了地。
小黑的剑已拔出。这一剑之快,竟让敏感叹不在初新之下。
三叔身边的这名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出众的剑术,敏万万想不到。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死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独手人。
“为什么杀他?”
三叔回答:“他许下的条件太丰厚,太丰厚的条件往往意味着这笔交易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