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再说什么时,嘴已经被手快的人捂住了。
戴面具的人盯着秦五看了很久,叹息道:“你这么年轻,倒是很想得通。”
族长气得花白胡子都发起抖来,怒斥道:“这个人不是秦族人生养的,我们好心收留他,他却拿镰刀割破了大牛的喉咙,罪该万死。”
秦五本想反驳,可一来说话的器官受制于人,二来他与母亲被父亲抛弃,母亲是外族人,族长说的话倒有三分道理,他便又安然自若了。
“既然他是外族人,你们不如将他给我,也可少造杀孽。”戴面具的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三锭金子,双手捧着送到了族长面前。
“嗯,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此人实在凶险,你确定要带他走?”族长心里乐开了花,可还是要摆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即使收钱,也要装作天有好生之德的态势。
“那是自然,不过这三锭金子倒有讲究,要分别给你们族里打架最厉害的三个人。”戴面具的人言罢,将三锭金子放入了族长手中,族长忽然觉得手中的金子很烫,却又说不出冰凉的、略带着几寸手心余温的金子为何会带给他这样的感受。
秦五的绳子已经被解开。秦五问戴面具的人:“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是毫无意义的,不救你也是毫无意义的,既然都没有意义可言,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区别?”
秦五第一次觉得自己能被人理解。
他并非是个冷血的人,事实,在母亲离世时,他也怀揣着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可他对生死的看法却同常人相左,无论什么事,在他眼中都是无必要的,所以他从来不会害怕,从不会悲痛,也从不会快乐。
秦五自此之后,常与一群武功高强的刺客为伍,慢慢的,他也成了刺杀的佼佼者。
他了解到,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这群刺客的领袖,被刺客们称作“公子”。
秦五的剑仍没有放慢速度。
他知道,初新的剑就算刺入他的心脏,他的剑也能在初新的左胸开一个孔。
他还知道,他的心脏被刺,他完全不会在意,而初新则不同。
果然,初新撤剑防守,堪堪挑开了秦五的剑。
“你是个疯子?”初新盯着秦五的脸,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秦五第一回被唤作“疯子”,他在首次执行刺杀任务时,就被刺杀目标骂成“疯子”。秦五的剑招只有刺,绝不防守,他的剑并没有极快的速度,只是在与对手对攻时,常常能抓住敌人恐惧迟疑的一瞬间,一击毙命。
“疯子又怎样?不疯又怎样?”秦五实在说不出“疯子”与正常人的区别,还有那区别象征的意义。
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一团无意义。
初新彻底慌了,他不敢叫喊引人过来,因为一旦他这么做,和残狼谈判的资本就彻底没了,而且晴说不定也会被喊声呼唤,陷入险境。
可这个敌人却像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偏偏一点儿道理都不讲的人又是最难对付的。
李梧桐凑到向阳子耳边问道:“他为什么现在还不喊人搭救?”
向阳子道:“我想,他不敢。”
李梧桐疑怪道:“秦五算准了这点?”
向阳子摇头否认:“我猜,秦五根本没有想过,他本就是个什么都会做出来的人。”
李梧桐喃喃:“还是他这种人最没有顾忌啊。”
李梧桐忽然又问:“常听前辈说起秦五的身世,就是不知那三锭金子最后的归属怎样?”
向阳子淡淡道:“一锭金子归了一个瞎子,一锭金子归了一个瘸子,一锭金子归了一个女人。”
李梧桐大惊:“这便是秦庄最厉害的三人?”
向阳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滑稽事,冷笑了一声。
“我曾经路过秦庄,那里有很多女人和半大不小的孩子,就是缺正常的男人。”
“难道……”
李梧桐想问的是,难道三锭金子就能让一族的男人拼个你死我活吗?
“一族之内,亲属众多,伤了一人便是伤了十人百人,到后来便不仅是因为这三锭金子,还有愚蠢的孝义在从中作祟。”
李梧桐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耗费的,不过是三锭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