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客栈的惨烈，水云间就显得和睦多了，所有刺客，刚踏入花魁楼，眉间便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孔，随后死的不明不白。

花魁柳薇薇站在侧卧的陈淼身旁说道：“公子，已经处理完了。”

“不错。”

“郡主那边如何了？”

“跑了一人，生擒四人，其他死无全尸。”

“跑的那个呢？”

“没找到”

……

白马郡也就罔山二老有点实力，沈年打了，也打不过，现在人家二老还得在淮南王三儿子那里摇头摆尾，白马郡也就失去了意思，不过木婉此次选择现身和他相见，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让他加快脚步的消息：他所剩时间最多还有三年。

一切都是拜附身的黑气所赐，再有一个月，他便会真气封尽，记忆尽失，这也是他为什么冒着被龙虎山追杀的风险也要游荡中原江湖，想在自己还记得住事的时候看看外面的世界。

离了白马郡，按照之前的约定，过了徽州越过大江，便可到建邺金陵，他就可以找个时间抽身去一趟两辽，杀杀胡人，最后马革裹尸还，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终结了自己算是罪恶的一生了，打娘胎生下来就浑身冒着黑气的小子，一只眼没有眼白，一只眼只有眼白，连郎中都说他天生煞星，活不过三个时辰，没想到非但活过来三个时辰，还学会操控黑气，学会操控黑气的那天，沈年跑去私塾狠狠的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打了一遍，那年他十二岁，此后他便是被视为怪物魔头，甚至不惜重金去请龙虎山仙长来除魔，要不是小乞儿在村口发现那三个穿道士服的人来者不善，提前跑去让沈年躲起来，一连五天都悄悄给他送吃的，他早就死了，直到现在，沈年都很感激小乞儿偷村里的食物给他，龙虎山道士无功而返，骗走了村里大户的钱，沈年此后被村子排挤，自己父母也因为他饱受欺负，一气之下，沈年干脆就离开村子，学中原游侠儿闯荡夜郎，这一闯就是七八年，不仅结识红颜木婉，还学会了一身武功，随后北上中原，被陈素派人用小还丹引诱他北上大京，也不知道那女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一路上也没学到个啥还得把这金枝玉叶送回建邺郡金陵城，怎么算一颗小还丹都是亏的。

这番路过徽州，龙虎山必定会拦路斩魔，从赣州到徽州不过一天脚程，若是有匹快马，约莫三个时辰就能到南下建邺的必经之地庐州城，庐州城离金陵城不过两百里，三位天师傍晚时分进了庐州城，住进城西闲福客栈，静等沈年陈素二人。

在淮南郡耽搁几日，进庐州城已经是预计时间四天之后了，庐州好月，若是每月十五，城楼都对城中百姓开放，准许他们登城墙赏月，城内则是各种各样的吃食玩物，徽州与晋中雍州三地的徽商晋商秦商最是出名，甚至有西出西域，北上戎马王庭，南下南诏，东渡瀛洲，足迹遍天下，庐州虽小，玲珑珍贵应有尽有，光是一家胭脂店铺，陈列的胭脂水粉就有上百种，可见徽商之见多识广。

沈年对逛街不感兴趣，他牵着自己从夜郎骑出来的瘦马，找了家好点的客栈，牵马入住，陈素一进庐州城便有王府的下人接应，用不着他再掏钱开两间房。

沈年坐在房里，也没有下楼吃饭，三年时光太短，他从未有如此迷茫过，甚至他十二岁离家都没有这么迷茫，短短三年能去哪里，能干什么？脑中没有一点计划，手里的朝歌古剑被他徒手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松手后又恢复原状，身上的黑气时而聚时而散，沈年的眼睛又再一次出现一黑一白异象，随后自己仿佛灵魂出窍，傲游太虚一般陷入冥想，自己转瞬来到从小长大的小村子，村口有一条河，河边有一口井，每到秋天落叶的时候总会有人给井口盖上斗笠防落叶，村里一共三十三户，一家私塾，私塾老教习还是一副书袋子模样，读起书来喜欢一边手捻胡子一边摇头晃脑，读完后一字一句教孩子们读书，然后眼前闪过村里亭长家，亭长刘发茂是村里极少数为他说过话的人，颧骨突起，下巴宽厚，一张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僵硬的很，为人正直，身高体壮，左手手臂从肩头剌到手肘的伤口是一个人打十来个山贼都时候不小心给划伤的，差点没保住那条胳膊，随后又是一转，村里矮小郎中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一直记得八岁那年母亲风寒，郎中因为当年说他活不过三个时辰的事觉得被打了脸，说什么也不肯给他娘亲治病，以至于后来落下病根，然后就是那个小乞儿，当年为了就自己去偷别人家的粮食，差点被打死，然后他再见到小乞儿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凉了，那年大雪，他刚和村里人决裂出村，小乞儿就坐在河岸上，变成一个雪人。

画面变为安葬了小乞儿，沈年眼前浮现出来雪地里头被拧断的尸体，那晚回村杀人的画面也浮现在眼前，村西边的赵四，一个泼皮无赖，沈年第一次下杀手是在饱受赵四欺负的小乞儿坟前，亲手拧断赵四脖子，胸朝地面朝天。

视线一转，周围变成血红色，伴有刺耳的尖叫和刀剑拼杀的声音，沈年看见了戎人南下与守军交战的场景，自己立马阵前，身上披着血红的披风，穿着破旧的战甲，一手扛旗，一手握剑，随后敌军万箭齐发，数不清的飞箭钉进他的胸口，一根接一根，战场死去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爬起来，身上冒着和他一样的黑气，堆成一座尸山，而他胯下战马一变，自己便是站在尸山顶上，扛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军旗，肆意吮吸着黑气，天空之上一朵漆黑的乌云盖住了血红的太阳，长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一口吃下了战场……

“嚇……”，沈年突然惊醒，屋外是小二的敲门声：“客官，客官？您一天没吃饭要紧么？”

沈年站起身来正要开门，低头一看，自己浑身都是血！

“小二，麻烦你送一桶洗澡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