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风气犹未消,正色道:“若要小弟代传那不近人情的话,小弟宁可不去……”
庞文彬含笑低声道:“穆兄何其太迂?难道教主的意思,你真的不懂么?”
穆乘风愕然道:“他不是要我转告两位公主,要她们履贱誓言,自挖双目吗?”
庞文彬道:“恰好相反。教主的意思,正是怕她们想起当年的誓言,做出傻事,所以才特地要你跟咱们同去。”
穆乘风迷惘地道:“为什么要小弟同去呢?”
庞文彬笑道:“这道理很简单,若是两位公主自己返回苗疆,少不得要履贱当年血誓,若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被人强迫送回来,自然就不用履行誓言了,现在你懂了么?”
穆乘风这才恍然大悟,失笑道:“原来如此,那是要小弟去做恶人,以免教主为难了!”
庞文彬低声说道:“知道就好,快走吧!”
于是两人偕同九侍和一队精选的剽悍苗人武士,分乘两艘大般渡过洱海,换了马匹,向东而行。
当晚在祥云县附近的云南驿歇宿,又接到飞鸽传报,知道来人已过楚雄,即将抵达镇南县境。
庞文彬笑道:“他们倒是来得极快,看来咱们明天也得走个早,先到英武关等候。”
这一夜,穆乘风心情亢奋,根本无法入睡。回想两月余来的禁锢生涯,以及杜腐单人独骑的万里奔波,总算都没有白费工夫,只等明天会面之后,送回朱雀姐妹,换到解药,但可重返中原,跟复仇会决胜负,若揭穿复仇会主是谁?师父所蒙受的冤屈,也可迎刃而解了。
他越想越兴奋,眼睁睁盼到东方泛白,把庞文彬等人也叫了起来。
黎明时分,一行人马便启程上路,及至越过普棚,前面一座前隘,就是英武关了。
穆乘风少先催马直上关口,凝目眺望,沙桥镇方向还是静悄悄的,显然杜腐他们还没有到。
庞文彬道:“咱们来得太早了些,且在关上按下营帐,略作休息,准备些茶水,等会见面时才好叙话。”武士们答应一声,纷纷下马分头准备。
穆乘风恨不得背插双翅,早些飞去和杜腐见面,便道:“庞兄在此等候,等小弟向前去探望一下如何?”
庞文彬笑道:“最多再有个把时辰就见面了,何必急在一时呢?”
穆乘风道:“我杜四叔远道攒赶而来,心里必然焦急,两位公主近乡情怯,一定也很不安,如果遽见关上许多人马等候,只怕反会受惊,不如小弟先去知会一声,也让她们体会教主关切之意。”
庞文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穆兄快去快回。”
穆乘风点头答应,一抖丝缰,催马下了关隘。
由英武关东往沙桥镇和镇南县境,一路地势倾斜,目务可以及远,穆乘风策马而下,快疾如飞,才到沙桥镇口,远远已望见尘头大起,一队车马正风卷浪涌般向镇中驶来。
穆乘风催马迎上前去,刚欲举手招呼,突然脸色一变,目中暴射出两道惊诧骇异的光芒……
原来那一队飞驰的车马前面,正有两骑领先赶路,马上人一着紫衣,一着白衣,赫然竟是“乾坤双剑”许家兄弟俩。
乾坤双剑怎么会跟杜腐同行呢?
穆乘风心念疾转,顿生不祥之感,急忙一勒坐马,闪避在镇口一排茅屋后面。
大队车马进入沙桥镇,速度突然减缓,在一家打尖的饭铺门前停了下来,“乾坤双剑”一齐圈马飞身落地,大声道:“就在这里吃些东西再走吧!”
同行共有四辆篷车和二十余骑骏马,鱼贯排列,迄通长达半里之遥,篷车帘幔低垂,密不透光,马上骑士衣分紫白二色,神情骠悍,全是二十来岁的健壮少年,最后一辆篷车后面,正系着那匹罕见异兽“通天雪犀”。
这时候四辆篷车已入镇街,后面的马匹,却还有大半留在镇外,但车马停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穆乘风看得暗暗纳罕,他虽然猜不出那篷车中坐的什么人,但已经可以断定,这些人决不会是杜腐从保定府长乐巷带来的弟兄。
可是,这批人如果不是杜腐带来的,那“雪犀”又怎会杂在行列之中呢?
正在惊疑不解,第一辆篷车的窗帘已缓缓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