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佩如展颜微笑,似颇嘉许他的细心,然后接着说道:“……当时,咱们还没有开口,那陌生女子却先问道:请问二位谁是黄姑娘?我指了指黄莲花,反问道:你是谁?要见她有什么事?那陌生女子凝目向黄莲花看了许久,忽然苦笑着道:小妹姓吴,剑魔沈破浪是我的夫君,黄姑娘能否摒退侍女,让咱们私下谈谈?”
“这几句话,只惊得黄莲花当场失色,张口结舌,竟忘了回答,我虽然也暗吃一惊,总算还有几分清醒,急忙摒退侍女丫环,将房门掩闭起来,同时搀扶着黄莲花,让她坐下……”
“那姓吴的女子待侍女们退去。竟屈膝跪倒黄莲花面前,哽声说道:小妹不辞千里赶来,只求能见黄姑娘一面,如今总算让我见到了,小妹自悲苦命,不敢冒读姑娘的圣洁,千言万语,并作一句,但求姑娘念在同是女儿身的情份上,多多照顾这可怜的孩子……说着,把怀中婴儿放在地上,却从袖口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向自己颈了子抹去。”
“黄莲花早被这突来的巨变惊傻了,我眼看要闹出人命,及时抢上前去,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了过来,正色道: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有话尽可商议,这样算什么?直到这时候,黄莲花哇地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我一面安慰黄莲花,一面又对那姓吴的女子道:咱们从未听说剑魔沈破浪娶过妻室,你自称是他的妻子,可有证据?”
“那女子含着眼泪,由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布包,说道:小妹是两年前才和夫君结婚,只因小妹并非武林中人,所以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但婚娶大事,岂容冒认,姑娘如果不信,请看这些证物。”
布包中,赫然有庚帖,婚书和一枚玉符,足证那姓吴的女子,的确是沈破浪的结发妻室,我看了那些证据,再也无话可说。
“黄莲花更是芳心破碎,柔肠寸断,可怜她一片痴情,换来的竟是无穷荤辱和悔恨,相思难偿,美梦成空,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连连哭着问道:我错了么?是我错了么?那情景,那悲声,纵是铁石心肠,也将为之泪下……”
穆乘风没有开口,却也忍不住鼻酸喉埂,两行热泪,顺腮滚落。
欧阳佩如脸上早已泪水滚滚,仍然继续说道:“……我虽然替她难受,但还强作镇静,询问那姓吴的女子意欲如何解决,那女子倒很会说话,道:事到如今,我还能再说什么?千怪万怪,只怪夫君薄幸,但常言说得好,一夜夫妇百日恩,看在孩子份上,我只有忍,黄姑娘是武林侠女,我不过是个平凡庸俗的弱女子,我澉跟黄姑娘比拟,生死祸福,但凭黄姑娘一言决定……”
“这话人情合理,但也够厉害,我只得追问道:你的意思究竟如何?那姓吴的女子坦然道:黄姑娘与拙夫结识之初,不知道拙夫已有妻儿,说来也是受了拙夫的欺骗,所以我亲自携子登门,将实情相告,如果黄姑娘对拙夫情难两绝,我只有退让,留下孩子求黄姑娘照拂,如能可怜我们母子,就请姑娘毅然挥慧剑,斩情丝,将拙夫所留信物赐还,以黄姑娘的人品武学,何愁没有比拙夫更胜百倍的如意郎君匹配,此恩此德,我们母子俩永世感戴,决不敢忘……”
“黄莲花没等她说完,忽将两柄逆沧澜掷在桌上,掩面夺门而去,我匆匆送走姓吴的女子,赶回后楼,可怜她业已服下了毒药……毒发之前,犹以指尖蘸了血水,在桌案上留下两行字:还君双剑泪双坠,恨不相逢未娶时。”
故事说到这里,欧阳佩如语声中辍,代之,是一片低沉的啼啼声响,奇怪的事,穆乘风辈伤的程度,竟比欧阳佩如更甚。
过了许久,欧阳佩如又幽幽叹道:“孩子,你现在总相信了,那姓吴的女子也就是你的师娘,这事虽然已隔了二十年,却是我亲目所见,令师早有妻室,那是千真万确的了。”
穆乘风低头不语,片刻之后,忽然仰面问道:“伯母怎卸那庚帖和婚书不是伪造的呢?”
欧阳佩如凄然摇头,说道:“庚帖婚书固然可以伪造,但另外一样东西,却决不会假。”
穆乘风张目道:“什么东西?”
欧阳佩如说道:“那是一枚双龙玉符。”
穆乘风心中一动,脱口道:“什么?双龙玉符?”
欧阳佩如点点头,道:“当初你师父本以为那枚玉符作为定情信物,后来又改用两柄逆沧澜,所以,黄莲花认得那件东西,确是你师父随身之物。”
穆乘风急问道:“那玉符是不是正面雕刻着两条龙形图案,反面刻着乘龙御风,飞黄腾达八个字?”
欧阳佩如一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穆乘风忙从怀中取出莲翘所赠双龙王符,递了过去,道:“请伯母看看是不是这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