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与大笑,倒像是多年好友,把晤言欢,其实彼此针锋相对,各怀鬼胎,谁也不肯输口。
笑够多时,吴俊才换了一脸关切之色,低声问道:“内伤可曾痊愈了?那瓶药丸还有效吗?”
穆乘风取出药瓶,轻轻放在桌上,正色道:“在下特来送回圣药,瓶中药丸颗粒未少,请老夫子过目。”
吴俊讶道:“这药是敝堡堡主亲自炼制的,难道老弟台也疑心这有毒?”
穆乘风道:“药丸虽然无毒,但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在下苦心甚久,实在不明白老夫子何以如此厚待?逾份之情不敢生受,只好辜负老夫子的美意了。”
吴俊摇头叹道:“这就是老弟太多心了,彼此谊属一家人,老朽如有恶意,昨夜在花棚中尽可声张,岂会先友后仇,于此画蛇添足的勾当。”
穆乘风道:“在下也正情欲请教,何以日间渗毒于棋盒,晚间却承助于花棚?先仇后友,其故安在?”
吴俊笑道:“日间的事,老朽被情势所迫,为了取回证物,只好行险冒犯,其实,老朽纵有天大的胆量,又怎敢加害少主。”
穆乘风一愕,道:“什么,少主?”
吴俊道:“令师贵为付,方某则为属下,老弟台岂非方某的少主?”
穆乘风沉声道:“你弄错了,在下的师父早已去世,决不是复仇会主。”
吴俊含笑道:“老弟台尽管不承认,事实令师并未去世,却是千真万确的,这误会将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时候,你就会相信了。”
穆乘风怒目道:“你们为什么要一口咬定复仇会主是我师父?你们究竟和我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连他老人家死后也不肯放过?一定要毁了他老人家毕生英名才甘心?”
吴俊慌忙站起身来,俯首道:“老朽怎敢诬蔑会主,老配只是据实直言,耿耿此心,可表天日。”那神情,竟是诚惶诚恐,毫无半点虚伪造作。
穆乘风虽然愤怒,见此情景,却也发作不得,心想:吴俊充其量不过是仇会中一名属下,未必知道会主的秘密,何况那复仇会主的音容状貌,无一逼真,连自己和骆伯伦都寻不出破绽,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这里,倒觉得吴俊如此愚忠,未免可怜可笑,便轻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吴俊见他默然无语,忙以虔诚的说道:“自从少主莅堡,老朽便接获会主密令,无时无刻不在护卫少主的安全,会主迭遭巨变,二次出山,立意要为咱们这些被欺凌歧视的同道出一口气,其间有许多隐衷和顾忌,难怪少主无法体谅,但师徒毕竟是师徒,一家人有话总好商量,俗语说:打架不离亲兄弟,上阵还须父子兵。少主是聪明人,想必明白这个道理……”
穆乘风挥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件事,我只是问你,太平山庄那个独臂老婆子究竟是何来历?你可知道么?”
吴俊摇头道:“老朽只知道她姓廖,是少庄主的义母,其余的就不太详细。”
穆乘风道:“此人武功诡异难测,脸上又始终戴着一副神秘的面纱,你不觉得奇怪吗?”
吴俊微笑道:“名门世家,谁不供养着几个武林高人,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穆乘风道:“她能受太平山庄供养,自然不是无名之辈,可是,却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位姓廖的独臂老婆子之份名号?”
吴俊沉吟片刻,含笑反问道:“原来少主昨夜前往西院,就是想探查那老婆子的来历?”
穆乘风道:“不!我是另有缘故”
吴俊神秘地笑道:“少主的缘故,不说老朽也能猜到……”接着,又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这件事,尽可放一百个心,无论为公为私,老朽都不会让太平山庄和流云堡结亲家,只要少主喜欢,老朽可以拍胸作保,莲翘那妞儿迟早是你的人。”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穆乘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佯问道:“你既然无意促成婚事,为什么却将太平山庄的人留在堡中?”
吴俊得意地扬了扬眉头,低声道:“少主,这是老朽一石三鸟的妙计,试想易君侠平生只此一女,爱如掌上明珠,岂肯应允下嫁庞文彬那纨挎子弟,婚事十九是不会成功的,但老朽却极力挽留太平山庄坐待复音,一则可以笼络庞家,二则便于居中挑拔,等到易君侠回来,让他们当面扯破脸皮,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川陕一带便是咱们复仇会的天下。”
穆乘风听得心惊不已,忙道:“万一易堡主竟答应了这件婚事呢?”
吴俊大笑道:“那绝对不可能,别说老朽会从旁进言,单凭少主和莲翘这份情意,哪个妞儿不爱俏?她会舍得抛下少主,去嫁那个癫哈膜庞文彬么?不过老朽却要奉劝少主一件事,在易君侠返堡之前,最好别和太平山庄的人见面,更不可再去西院窥探,以免他们发现有这位情敌住在堡中,预先作了准备。”正说着,门外小厮高声通报道:“太平山少庄主和吕师爷特来拜会总管。”
吴俊立即站起身来,催促道:“不主别跟他们照面,快请回避一下。”
穆乘风冷哂道:“为什么?难道我就不是流云堡主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