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佩如叹道:“事情是有的,但时隔多年,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穆乘风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只求夫人将详情赐告,无论能否寻到他们,晚辈都会衷心铭感夫人大德。”
欧阳佩如木然良久,点点头道:“好吧!你先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穆乘风称谢落座,心里却又困惑不已!看这情形,他竟是时而糊涂,时而明白,倘若果真只是她信口编造的故事,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呢?
那欧阳佩如亲手斟了两杯冷茶,注目问道:“穆少侠深夜到后花园来,堡中可有人知道?”
穆乘风道:“没有。”
欧阳佩如欣慰地笑了笑,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将翘丫头交给你了……”
穆乘风惊喜交集,连忙接口道:“谢谢伯母俯允,晚辈会尽心尽力照顾翘妹。”他心里一高兴,不知不觉改变了称呼。
欧阳佩如突然正色道:“但你先别高兴,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翘丫头如今正在危险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性命危险。”
穆乘风问道:“伯母是指她的病么?”
欧阳佩如摇头道:“不!我是指她目前的处境。”
穆乘风诧道:“她的处镜,有什么危险呢?”
欧阳佩如道:“譬如吴俊匿伏堡中,你能说他没有阴谋和目的么?他经常潜人后园窥探,岂能没有缘故……总之,流云堡内隐伏着杀机,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了,你既答应保护莲翘,就带她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穆乘风惑然道:“吴老夫子的事,晚辈自当竭力应付,难道除了他之外,伯母还有什么其他的疑惧和发现?”
欧阳佩如却不愿作进一步解释,又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多问,尽早带她走吧,越早越好。”语气中,竟似包含着难言的隐衷。
穆乘风心里虽疑,口上却不便再深问,默然片刻,说道:“晚辈飘泊江湖,四海为家,目下尚无安定的居所,只怕翘妹会过不惯那种流浪的生活……”
欧阳佩如肃容道:“这是什么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得惯要过,过不惯也要过。”
穆乘风苦笑道:“既使翘妹愿意吃苦,晚辈也不愿过分委屈她,依晚辈的意思,不如等……”
欧阳佩如截口说道:“男子汉要当机立断,不可三心两意,人间的荣华富贵,如梦似烟,转眼就消散了,只要你们能真心相爱,选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建一栋茅屋,种几亩水田,小两口朝迎旭辉,暮送晚霞,或耕读自娱,或吟哦怡情,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岂不强似万贯家产,终生追求名利,老死铜臭之中?”
穆乘风心弦震荡,暗忖道:这些话意境超俗,寓意良深,她能说出这番话,何尝有一丝病态?
竟念在脑中闪过,连忙分辩道:“伯母,您老人家误会了,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佩如一怔,道:“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穆乘风道:“晚辈是担心短时之内,无法定居下来……”:
欧阳佩如沉声说道:“你是说,还想继续在武林中,争那血腥虚名,所以无意成家?”
穆乘风忙道:“不,晚辈的师父在承天坪上含冤遇害,为了替师门洗雪沉冤,势须拼力以赴,师恩未酬之前,恐难兼顾私情。”
欧阳佩如冷峻地道:“既然如此,你到流云堡来干什么?”
“这……”穆乘风一时语塞,竟呐呐无以作答。
过了半晌,欧阳佩如凄然一笑,说道:“孩子,你要替师门洗冤这固然是千该万该,但人生机缘稍纵即逝,错过了一次,也许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并非劝你忘恩负义,然而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光阴,江湖中的恩怨纠缠,却永无尽期,为什么不肯脱出是非恩仇的圈子,和自己所喜爱的人缱绻厮守,享受这短促有限的人生呢?”
这话虽然略嫌自私了些,却颇富人生哲理,假如纯以情”字而论,的确是一番诚挚而真切的解释,可是,偏偏那欧阳佩如乃是勘破世情,茹素念佛的半个出家人,话由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像是痴迷的吃语了。
穆乘风想了想,道:“伯母的开导发人深省,晚辈有个两全之策,不如让翘妹搬来后园,跟伯母同住,既可侍应晨昏,也不必担心受人加害,等到晚辈洗雪师冤的愿望完成以后,那时现来迎接翘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