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声中,车行如飞。
直过了顿饭之久,马车速度才缓下来,附近也有了行人,看来已经接近城镇了。
穆乘风凝神倾听,发觉这儿是一处小镇,大约距离洛阳不远,甚至就在洛阳宾郊若依方向分辨,仍以邻近西城最有可能。
正忖度间,马车忽然向右首一转,驶进一列木栏栅内,停了下来。
那木栅内是一片空院子,里面已停放着四五辆马车,半丈外有座简陋竹棚,棚内栓着十几匹马,另外有栋石头砌成的小屋,设着火炉和风箱,三四个壮汉,正抡锤挥汗,“叮叮哨哨”的打着铁器。
不用说,这是一家铁铺子,兼营着雇车换马等生意。
穆乘风不禁心慌,暗忖道:堂堂朱旗座车,怎么会停进铁匠铺里?是车辆坏了吗?假如有人来修理车子,岂不一眼就看见车盘底下藏着一个人,他捏着一把冷汗,无奈此时再想脱身离开车底,已经来不及了,无可奈何,只好静待变化。
驾车汉子跟铁匠铺里的人都很熟,车方停妥,石屋里有人大声招呼道:“孙二爷,送客人回来了吗?这趟油水如何?”
但闻车辕上答道:“还不错,跑一趟史庄单程,赚了三两银子!”
石屋内笑道:“好兆头嘛,车子才出厂,第一趟就赚进三两,那可不容易。”
驾车汉子道:“可不是,这是托各位的福,车驾子修得结实,客人坐着平稳舒服,一高兴,就多赏了几文。”
石屋内笑答道:“客气!客气!老主顾嘛,应该的,孙二爷,下来歇会,喝杯茶。”
驾车汉子道:“不啦!空车打回,还得去赶点生意。啊!阿牛哥,麻烦你一下,左边那匹黑骡子后腿有点跛,劳你神给看看,是不是蹄钉子松了?”
屋内一个年青壮汉应道:“好!俺这就来了。”穆
乘风听得大惑不解,心想:这辆车分明是“会主”的朱旗座车,现在车上还坐着“会主”和另外一名“护车香主”,那驾车汉子十成十也是“会中弟子”,为什么竟称自己是受雇的送客的车子呢?就算驾车汉子胡说八道,难道那铁匠铺子里的人全都是瞎子不成?
讶诧间,那被叫做阿牛哥的壮汉已经大步走到车前,返身叉开裤挡,捧起左边匹黑马后腿检查了一遍,点头道:“唔!不错,蹄钉跑丢一颗,俺替你找一颗钉子配上。”
驾车汉子道:“阿牛哥,不用找了,后座下面箱子里有现成的蹄钉,也有锤头,麻烦给钉一钉就行了。”那阿牛应一声,果然向车厢走过来。
穆乘风全神凝注着,只见拖拉开了车门,又听见他掀起车座,取出木箱,寻铁钉,找锤,奇怪,车厢里竟然毫无反庆,仿佛是辆空车。
可是,穆乘风分明在邙山古墓眼看那会“会主”登车下山,一路绝未疏忽过,怎会盯的是一部空车呢?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绝对不可能的事居然发生了,车上如果有人,那阿牛岂会看不见?
穆乘风惊骇莫名,茫然如坠雾中。
没多久,阿牛将马蹄钉妥,那汉子道了谢,驾车离开了铁匠铺子,又缓缓向前驶去。
穆乘风越想越奇怪,本欲趁马车行驶缓慢之际,脱身出来亲自登车验证番,无奈这时马车正行经热闹大街,底下是硬硬的石板路,四周行人接踵,熙攘往来,苦无适当脱身机会。
又等了好一会,才穿出闹市,转入一条僻静小街。
穆乘风决心要把这件怪事弄个水落石出,顾不得石街坚硬,一松手滚出了车底。
那马车仍旧辘辘前驶,驾车汉子恍无所觉。
穆乘风滚落路边,跳起岙来,抬头一看不禁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