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盗爷?你们的啥?”
众人越越乱,连带夹杂着趣味盎然的各地方言,叶青在一旁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淳朴直爽的坊间景象,在旁暗暗忍笑,心里也对这“盗爷”之名颇为好奇。
那书人拿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脆响,众人立刻收声。
“诸位好汉所言不差,正是那劫富济贫、神鬼莫测的盗爷再度出手。这一次听闻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盗爷一夜连取三十户官宦豪富之家,将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老爷们家里拿了个空空荡荡!干干净净!”
“好!”“好!”“好!”
台下紧接着又是响起一阵阵叫好声,几个听的激动地仿佛自己就是那盗爷。
这时台下又有一人高声道:
“那盗爷只是个偷,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胡什么!”
“你懂个屁!”
那人话刚出口,便有一旁忍不住的人立刻出声呵斥,群情激奋。
那人看这些人激动地脸红脖子粗,生怕被打,立刻瑟缩着身子不做声了。
那书人微微一笑,朗声道:
“众位有所不知,待我给诸位细细道来。”
“这普之下,像那偷飞贼、江洋大盗偶尔为害,那自是在所难免的。即便是常人或为一己之私,行止不端。或是心生贪念,误入歧途,也非罕见。一全凡行差踏错,做出损人利己之事,不免落的终生有愧。”
“但是世间也有那手段通,身怀绝技之人。凭着一腔热血,嫉恶如仇,专做那些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之事的侠义之辈,那却是顶立地的好汉!”
“即便为盗,亦是一代侠盗!受人敬仰自是毋庸置疑的,诸位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这书人所言句句铿锵,义正言辞,台下众人不由连连点头,心悦诚服。
忽有一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盗爷想必正是一代侠盗喽,他还干了啥?你倒是快点往下啊。”
那书人微微一笑,接着道:
“帝都京城自古是群英荟萃,藏龙卧虎之地,在数月之前,城西有一位王员外乃是位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本地豪富。”
“有一,这王员外家里整修庭院,因嫌工人故意延误工期,竟指派家丁暗施重手,一连打死了三位工人。那王员外家中豪富,和衙门中尽是些钱权交易,彼此狼狈为奸,无人敢惹。那些工人死便死了,这纵有大冤情,也无处伸张。唉!”
书人一声叹息,正是叹这贫苦之人生活艰辛,纵使受人欺凌,也只有逆来顺受。
台下众人默然不语,神情皆自愤然。
“但是朗朗乾坤,善恶有报,网恢恢疏而不漏,官府管不聊自然有别的人来治他。”
众人知道接下来便是这“侠盗”出场了,个个神色欢喜,均是竖耳倾听。
“就在那隔晚上,这王员外家便出了件怪事。是夜月朗星稀,明月高悬,便如那白日乾坤,手段通的一代侠盗决定替行道,劫富济贫!”
听到这里,叶青微微一笑,这书人又非这盗爷本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那夜的具体情形的。盗宝经过必然是一番添油加醋,难为他讲的绘声绘色。
“……那王员外次日去自家府库,取锁开门,见到空荡荡的藏宝屋子,惊的是目瞪口呆,魂飞魄散。他却不知正是那一夜,在那几个冤死工蓉家门口下起了一场银票雨,连带着附近的乡邻也是大大的发了一笔财。”
“诸位或要问,这侠盗来无影去无踪,缘何就知道是这盗爷所为呢?那后来忽然暴富的乡邻又跑到哪里避灾了?”
“是啊!是啊!快接着,那王员外吃了这么个大亏,岂肯罢休?”
那书人意定神闲,喝了杯水,接着娓娓道来……
原来这“盗爷”自盗空了王员外的万贯家财,还在他存银票的钱盒里留下了一张白纸,上面如儿般笔迹拙劣地画了个圆。
这事从衙门里渐渐传开了,此后大家都知道京城里出了一位侠盗,专门惩治那些位高权重的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财主劣绅。久而久之,贫苦大众都尊称这位侠盗为“盗爷”。
而衙门官府里都咬牙切齿地称这位是“偷大盗”,盖因这位每逢做案,总喜欢在纸上画“太阳”,可不正是偷换日吗?
而这盗爷第二夜就胆大包地盗了京城太守的府库,不过这次却未尽数拿空,只拿了一半,还留了张白纸。
一面画圆,一面写着:
开城放行,不得追究,若有违命,尽数拿空。
这开城门,自然是为了让那些得了钱财的乡邻们方便尽快移居他城。特意给这位城守留了一半钱财,更是十足的警告。
这城守为人亦是视财如命,看着空了一半的府库更是欲哭无泪、痛不欲生。待听了王员外家被盗的案情后,哪还不明白自己这是平白受了牵连。
这人欺软怕硬,自然是乖乖地依言照做开城门,暗地里联通衙门倾尽全力的通缉这无法无的大盗。
这盗爷神秘莫测,此后隔三差五地光顾那些贪官恶富之家,或是洗劫一空,或是留下一半责令改过向善,短短时间把京城的衙门官府给闹得人心惶惶,在市井酒肆里却留下了传奇美名。
叶青这一听不觉直坐到夕阳向晚,恍然一惊,望着外面灯火如昼的喧闹长街,兀自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那书人早已口干舌燥,翩然而去了。
台下的众人仍是心潮澎湃,有人起身离去,更多却是各自买酒拿肉,推杯换盏起来,仿若亲如兄弟。
“你这盗爷是不是啥都爱偷啊,我告诉你……”座中有一人几杯酒下去,便似面红耳赤喝多了,起身摇头晃脑道,“前几,我隔壁家就……就丢了两头母猪!估计也是盗爷拿的。”
他身旁一人中气充沛,声若洪钟地喝道:
“放屁,你家母猪值几个钱?”
那醉酒人一愣,大着舌头道:
“不是我家啊,我家隔壁,还留下了张画圆的白纸呢!”
“是是是,你家隔壁!你这么清楚,那母猪八成就是你自个儿抱的。”桌旁又有一人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放屁!”那醉酒人有样学样,仗着酒劲儿大喝了一声,“那是我兄弟家,能是我偷的吗……”
叶青漫步走出茶馆,融入长街,耳边兀自传来阵阵高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