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摇摇头道:“不会有其他可能,我前几日,又听说那两位将军在县城设宴款待乡老,场面极为感人,据此料想明军这几日就会离开遂宁,我们村又刚好处在东边,但是又不是在官道旁,你们居然出现在这里,这就不言自明了吧。”
顾辰点点头道:“好,猜测不错,有理有据,都对,你为什么独自在村外放牛?”
牧童回道:“今天早上一群乌鸦乱叫,在下寻思着近期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就在村口放牛排解愁绪,顺便作作诗,作作画,并练习一下古之大贤一心多用的本事。”
张钊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他直接挽起袖子,吼道:“好个无知小儿,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就不是你本家人。”
牧童转向张钊平静说道:“本家人?观你一脸大胡子,你一定就是我们本家那位名叫张钊的吧,论起来你的辈分就比我高一辈,真是粗鄙,丢我几百年张氏书香门第的脸,你有本事,别动手,咱们讲讲道理,这才是我张氏处事的作风,以理服人,而不是丘所为。”
顾辰打断道:“你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是愁滋味?”
牧童一脸倔强道:“我就怎么不知道愁滋味了?你不是也小小年纪,就起兵当了草头王吗?我那是替乡人哀愁,明明灾祸已近,却不知道躲避,还沉浸在欢乐之中,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看不清人,他日可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人头不保啊。”
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捶胸顿足,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形象,可是因为身形太小的缘故,看起来尤为可笑,但是顾辰侧面看出,这个小家伙是在模仿大人。
张钊刚稳住的心绪,又憋不住了,浓密的胡须根根炸起,怒道:“黄口小儿,何出此言?”
张鹏翮并不理会他本家的远房亲戚,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顾辰的眼睛,说道:“这不就是将军你正在做的事情吗?你给遂宁和射洪两县百姓,一些小恩小惠,他们就要为你去卖命,为你去担鞑子朝廷报复的风险,为你去流血,为你去打生打死。”
顾辰面上并未动怒,其实心下一惊,天下英雄真的不可小觑,虽然由始至终,他起兵都是为了炎黄一族的未来,而不是个人私利,他看出这个神仙童子,还有话要说,并不反驳,直接说道:“你继续。”
张鹏翮道:“难道不是吗?当今天下,满清其势已成,此时抗清,毫无胜算,徒增伤亡罢了,不如顺势而为,为天下安定出力,于民休养生息,像这样做,不是更有利于天下百姓的生存繁衍吗?
说白了,你就是一个野心家,和前朝的张、李两个大贼寇,有多大的区别呢?只是批着的外皮不一样罢了,可叹那些愚民。”
“住口!”
张钊此时已经不怒了,反而是无边的恐惧,他担心自家将军,下一句就是直接下令屠村,将黑柏沟村直接抹去,鸡犬不留,所以他直接跳出来,打断道。
张钊在打断牧童之余,偷偷打量顾辰的脸色,看到顾辰的脸色并无变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下令屠村,他张钊如何自处呢。
顾辰哈哈大笑,说道:“我并不是为了私利,不管你信与不信。并且反抗满清,是为了我族的未来,为了我们子孙后代,不管你信也不信。
最重要的是,难道我们就因为怕流血,怕丢掉项上头颅,怕死,就不起来反抗吗?就卑躬屈膝的去做奴才,去接受野蛮的统治吗?去祈求鞑子的怜悯而活着吗?就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也沦为鞑子的奴仆,永远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杆吗?
那样难道就是你这位神童,期望看到的天下吗?还要为之奋斗的天下吗?
如果真是那样,老子就真是瞎了眼,以为这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一丁点骨气,还能记住一丁点圣贤的教诲,还能看看那些冤死的白骨,还能记住那些反抗者流出的鲜血,染红这炎黄大地。
你悲天悯人的张鹏翮,张神童于心何安,你死后去地下,难道就对得起你张氏跟随太祖驱逐蒙元的祖宗吗?能够抬起头,说一句老子问心无愧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张鹏翮被顾辰的话,震的面红耳赤,诺诺无言,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