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不……族长大人!这户人家私藏共匪,哥儿几个奉上峰之命缉拿查办。还望族长大人回避,免得枪弹无眼伤了和气!”领队的头目轻蔑的笑了一下,显然没有把眼前这个古稀之年的老头放在眼里。在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面前,赤手空拳的又何惧之有呢?
“共匪!放你娘的狗臭屁,来来来,大家伙儿都在这儿,你指给我看看!看看哪个是共匪!”福泉见这伙人目无尊长,一生气上前一把拽住了领头的白狗子衣领。人群瞬间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啪!”一声枪响。这领头的被福泉这样一拉扯,没憋住性子,朝着天空狠狠的放了一枪。一枪下去,打得树顶上的鸟窝干草、鸟毛,像雪花片儿一样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怕死的都别动!”白狗子急红了眼,举着枪耀武扬威的呵斥着前前后后骚动的人群。
黄肃廉一扬手,人群渐渐的又恢复了平静。
“不动枪火,焉能死乎?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此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耳。试问各位,哪朝哪代定的规矩官兵可以随意指鹿为马残害忠良杀戮百姓?”族长黄肃廉甩开手上的柺杖,横眉冷对着眼前领队的头目。
双方陷入无尽的僵持当中。
“共匪,共匪,我看你们一个个才是真正的土匪!敢问军爷,您所指的共匪是哪一个呢?”福泉见族长黄肃廉激动的站出来说话。连忙靠过去搀扶着。
“笑话!”那头目愣着脸一挥手,直刷刷的指着满脸是血的满仓呵斥道:“他,就是他!”
“你......你这说的共匪就是满仓娃!”福泉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转身对着众乡亲们道:“乡亲们!这位军爷说满仓娃是共匪,你们信吗?”
“不信!”众乡亲挥舞着拳头齐声呐喊着。
“信个鬼啊!哎,谁不知这满仓娃打小就是个流浪娃,要论走街串巷讨饭吃的本领。呵呵,你们这些人还都是摆不上台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满仓娃打小儿就在这高家镇,郭家庄,龟寿村一带流浪讨饭。是出了名的花子帮成员,咋的一摇身在你们眼里变成了共匪!那,军爷你看看还有谁比他更像花子的?”
人群里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满仓的事儿,谁不知道呢!顺着人群望去,那靠在土墙上满仓,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刚扛过竹子的身上,一团团皱巴巴的污渍,一头长乱而蓬松的头发因那血迹的浸润,黏糊糊的皱在了一起。这不就是地地道道的叫花子吗!
“对......队长......队长,就是他,就是他!”这头目身后的爪牙,突然伸手直愣愣的指着可怜巴巴的满仓。
队长白了他一眼。说这话的正是骗了德福吃喝下地干活中途溜走了的瘦矮个儿!他怕德福认出他来,躲在队长身后遮遮掩掩的说了刚才那一通话。
队长一听这话,心头一乐,往边上一闪身,一把将那瘦矮个儿拽到了前面。
“把你刚才的话大声再说一遍!”队长呵斥着这营养不良瘦猴模样的年轻人。
“队......队长,就是他,就是他在通天洞岗亭里偷走了弟兄们一篮子馒头!”瘦矮个哆哆嗦嗦的说完话,眼巴巴的望着身后的几个弟兄。
“对!是他!这小子,化成灰弟兄们都认识!害得大伙儿三天都没吃饱饭?”身后的几位弟兄随声附和着,总算找到了偷食他们馒头的叫花子了!心里能不兴奋!
“花子!”队长一皱眉重复着,心里隐隐的一阵谩骂。
“屋子里搜过了没有?”队长转身朝着几个随声附和的弟兄问话。众弟兄见队长眼神不对都低下头不说话。
“搜,放心的搜!穷的叮当响,家里只剩下这几片烂瓦了,军爷看看有需要就扒拉下来带走得了!”靠在土墙上的满仓扭着脖子朝那一帮子狗腿子说着风凉话。
队长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手下,见没人搭声。一挥手一众狗腿子提着枪一个接着一个的又冲进了去。
站在人群中的德福急得直跺脚,睁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满仓。
满仓俏皮的朝着瞪着眼的德福眨了眼,一转身跟着进了屋。
“老总,随便搜,这屋里除了穷,啥啥也没有!尽管折腾吧!”满仓倚着门槛边上的木梯子,朝着胡乱翻腾的白狗子喊话。
喜鹊娘不放心,在喜鹊的搀扶下回屋,一屁股坐在灶火间的木墩上。她要守好这家里仅有的一套锅碗瓢盆。
“这是啥!”白狗子突然盯着满仓身后的木梯问话。
“这......这......这是木梯啊!”满仓故作镇定,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白狗子一把扯到了一边。
白狗子一个接一个的爬上了篱笆蓬着的阁楼。
满仓心里扑腾扑腾的腾跃着,紧跟着把目光放在了门后面的?头上。喜鹊娘见白狗子攀着木梯上了房,一伸手将那墙上挂着的辣椒串儿一股脑儿的塞进了灶口间。滚滚的浓烟伴随着噼里啪啦声一股儿冲上了屋顶。刚攀上阁楼的白狗子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就被这滚滚浓烟呛得打着喷嚏眼前乌黑的一片。
一个个就像撞见马蜂窝了一般,连滚带爬的从楼上窜了下来,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出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