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就去吧。为师不会拦着你。只是这样一去，不知道会花多少日子，会有多少危险。多少人为了报仇，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仇恨不是靠报复来结束的，往往是能报仇的人都死了，仇恨也就结束了。”

萧默的眼神就如那二十多柄黑刀一样，墨一般，却又暴露着锋芒。

清玄道人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并没有听进去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先养好伤再说吧。”清玄道人的心中浮现起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后却也只是扔下一句嘱咐，像是一片枯萎而掉落的叶。

一个月后，萧默算是彻底伤愈。

从他能下地的那一天，萧默就去看望了唐临师兄。只是唐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后也再没有和他见过面。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师兄，是在卷云台的断崖前。

唐临原本流云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肩膀，遮住了他的面容，还有神情。他坐在老陈亲手打磨制造出来的轮椅上，看着断崖之下的逍遥山景。

萧默就站在他身后十步。

夕阳从山后面坠落下去，残存的光辉像是火焰，燃烧着整片天空。这是逍遥峰再常见不过的景色，但萧默那天看着师兄落寞的背影镶嵌在这片背景之中，他只感觉痛苦。

那算是萧默记事以来，第一次哭得那样伤心。

清玄道人这一个月里很少出现。萧默问过老陈，但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他想过师尊可能替代自己去调查了，很可能已经手刃了那个账房，但师尊没有出现，萧默便只是猜测。他想听师尊说。

他想要下山，也要师尊的同意。

所以现在萧默无事可做。

所以萧默开始练剑。

他知道《逍遥剑法的五招足以应对很多情况，但他更知道自己内力不足是最大的短板。

他还是知道自己需要一把好剑，起码要和师兄的冷云】一样。

他又想起那二十多把黑刀。

又过了半个月，连同过去一年的修炼一起算，萧默的《逍遥游的终于到了一定的瓶颈。现在他可以连续施展十次渡轻舟】而不会力竭。

然后他开始练那招玉井天池】。

从半年前的一滴水，到现在约有一瓶的量，萧默进步得很快。但他还是觉得慢了，这样“一瓶水”杀不死任何人。师兄当初靠别人打进体内的内力出剑，也能化为一汪泉水，自己的本事实在差得远。

师兄……

萧默每次想到这里，心中都是止不住的黯然。

……

又是一个练剑的傍晚。

萧默在别院里挥舞着那把已经遍布缺口的钝铁剑，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剑出化泉。

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想起师兄一剑之下杀人，自己却只能周旋撤退。他想起后背上中的那一刀，虽然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像是背了一条虫子。

他想起淋漓的鲜血，想起那个账房死前的表情。

手上的长剑也因此有些失去控制。

原本顺着手上经脉运转而出的内力变得如同江海浪潮，一股脑地冲涌而出。长剑无数缺口上，突然渗出猩红色的气息。

长剑一挥，原本该出现的神圣天井没有出现，而是一条诡异的血色长河。长河冲出剑身就瞬间崩散，化为浓浓的血雾，遮蔽了萧默的视线。

血色，还是血色。

萧默看着眼前的情况，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其实是自己所为。

一只仙鹤穿透血雾，将阴森的气息一扫而空。阳光从裂缝里照射进来，驱散了血色的内力。

“师尊。”萧默收剑于手，长长地作了个揖。

“胡闹！”清玄道人收回了挥出去的拂尘，表情颇为愤怒地斥道，“如果你只是这点出息，就没资格说替别人报仇！”

清玄道人很少发脾气，像这样生气的，萧默还是第一回见。

萧默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头没有再说话。

清玄道人没有看他道：“那几个人的来历我查到了些消息，但看你现在这样，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你了。等你哪天能做到控制好自己的时候，再谈报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