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泪水滑过游侠的眼眶。
而就在此时,伊纹突然间冲出了暗影,他踏上石座,凌空跃起,膝盖猛地撞向卢昂男爵的咽喉!
“什……”男爵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股巨力直冲脖颈,把他剩下的话语全部砸回了口中。
伊纹咆哮着:“还没结束呢!混账!”
卢昂男爵向后仰倒,月刃斧脱手而出,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后退一步想要站稳身形,然而游侠这时猛地一拉绊马索!男爵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怎么能在这里被两只蝼蚁算计?
卢昂男爵单手猛击黄沙撑地,另一只手臂的青筋如同肆意生长的藤蔓般暴起,不甘心地想要重新抓稳月刃斧。
可伊纹当即一剑插进斧刃与长杆之间的缝隙,拼了命地将剑锋深入地面,然后右手死死地抱紧了卢昂男爵企图夺回武器的手。
那一刻,所有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伊纹深知,自己绝不能放手,因为放手了,那便是最后的终结。
即便是死,也要让人们看到,这属于弱者的呐喊。
游侠拔出了腰间的马刀,连滚带爬地冲向卢昂男爵的身旁,眼中前所未有地燃烧起火焰一般的光。
如果强者让你卑躬屈膝,那便让他见识到弱者的骄傲。
游侠狠狠一刀插入卢昂男爵腰间的缝隙!
凄惨的叫声响彻上空。
卢昂男爵此刻犹如受伤的狂兽,嘴唇咬破,流出鲜血。
而游侠也前所未有地坚定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忽然,卢昂男爵抓住了游侠握着马刀的手,如同巨钳一般——一声骨头爆裂的巨响,他将游侠的胳膊给生生拧断!
霎时间,空气变得无比沉重,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的渗出血。
剧烈的疼痛快要将游侠打垮。
慢慢地,所有的观众都不再呼喊。
石林中只余下两人挣扎的喘息声。
只是静静地看着。
还没结束。
游侠强忍着撕裂的疼痛,将无尽的痛苦化作最后挣扎的力量。
还不可以结束。
他用另一只手再度握紧了马刀。
将刀锋狠狠拔出盔甲的缝隙,狂喷的鲜血一瞬间洒满了他的脸。
然后,再凶猛插入伤口,拔出,再刺入,再拔出,疯狂刺入……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呐喊,那渴求着生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卢昂男爵痛苦地狂呼,尤在进行着最后的困兽之斗——暴怒、惊恐、羞愤……无数的情绪几乎令自己的胸膛炸裂。
伊纹攥紧了拳头,疯狂肘击男爵的咽喉!
绝不认输,这是弱者的呼声……
无论如何也不停手!
汗水和血水从伤口源源不断涌出,可伊纹一遍又一遍,游侠也一遍又一遍。
臂铠轰击咽喉,自身早已麻木了……有的时候,伊纹也总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为什么伤痕累累也要不顾一切地拥抱荆棘?
右眼猩红扩散。
因为……
还有梦想。
卢昂男爵的头盔里渗出血沫。
还有所有人寄托的……未竟的梦想。
所以,绝不倒下。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站了起来。从平民到贵族,从领主到君王。即便是瓦茨拉夫二世也放下了酒杯。
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幕。
呐喊!
卢昂男爵的头盔被一瞬间打裂。
呐喊!
伊纹松开了抱紧卢昂男爵的手。
这是弱者的呐喊!
伊纹攥紧拳头。
像战马一样冲破命运的藩篱。
像鹰隼一般撕裂束缚的天空。
将咆哮化作最后的力量,犹如飓风般势不可挡地,一拳猛击这命运的咽喉。
直到卢昂男爵口喷鲜血,整个脖颈被一瞬间打折断裂!
血沫染红臂甲,伊纹仍然没有停下。
——喀喇,咽喉的骨头崩碎!
人们再也记不起要鼓掌,也彻底遗忘了这最后的喝彩。
仿佛是庄严神圣的仪式,人们只是瞪大了双眼肃穆地看着。
男爵的脑袋垂向了身后的脊背。
一拳又一拳,直到卢昂男爵的力量逐渐消散,怒睁的眼睛也变得黯淡,再无生命的气息。
伊纹沉重地倒下,游侠也精疲力竭地松开了手。
两人彼此躺在对手的尸体旁,望着头顶的天空,贪婪地呼吸着此刻的空气。
伊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再也不要站起来。
也许很久都没有如此轻松过了。
慢慢地,游侠咳出几口带血的浓痰,干笑着说:“我叫骑兵刀。”
“伊纹。”
两人相视一笑,抓起一大把黄沙洗面。
骑兵刀问道:“你为什么……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