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景痴痴地看着柳媚儿的一系列动作,心也跟着飞扬,手拿酒杯迟迟不饮。
“润洲兄,怎么不饮,难道还在怪罪柳娘子?”李东君看着好友举杯不动,便朗声说道。
柳媚儿也眼光盈盈地看着他。
潘景从梦中回神,刚才竟一时想着他与柳媚儿两人红袖添香的事情上了,忘了现在身在何处了。听到好友的话,他道:“怎么怪罪柳娘子呢!我疼惜她都来不及。”
“公子不怪罪就好。媚儿再与公子对饮一杯。”柳媚儿又倒了杯酒与潘景对饮。
期间几人又作了些诗,直至夜半三更,才要了几间房间,在这里歇下了。
潘景脑中想着些柳媚儿的一颦一笑,抱着枕头进入梦乡。
潘景家中是本地的富户,在县外的松山书院就读,也就偶尔被亲朋拉着到外面逍遥一回。
柳媚儿回到自己房间,打发了丫头出去,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晚上客人对她身世的相问,让她想起了自己这一生的命运无常。小时候,她以为她只需要听说,做个母亲族中公认的淑女就可以了。然不等她长大,家族一夕之间散了,只余女眷独活。
被抄家那天,母亲本来是要勒死她的,可惜还不等母亲动手,她便被人捉了去,以母亲的贞烈,想必是不会活着的,还有族中的许多姐妹们,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是否同她一样。
她比别人幸运,被人花了大价钱买来带在身边,当作知心人,没吃过太多的苦头。
柳媚儿找开首饰盒,从最下层的首饰中,挑出一根不起眼的银簪子,上下扭转,从中间抽出一块带血的布条,上面的字迹快要模糊。
这便是她家犯罪的证据,她一介弱女子,就算知道了自家被诬陷的又怎样,还能替家族翻案不成。
柳媚儿每天都要看一遍这个东西,想着昔日家中的繁华之景。若是家族还在,她现在十六之龄正值相看人家订亲的年纪,母亲一定会把各家适龄的公子说与她听。
长姐这会儿孩子应该也有两三个了吧!抄家那会儿,长姐已经订了亲,只待来年的春天就嫁去对方家里。然而,家族没能挺到那个时间,对方听说家里出了事,立马退了她的亲事。还有几个已经出嫁了的族姐,同样被退回家中,同她一样被发卖。可怜的是她们在夫家已经有了孩子,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柳媚儿跟着商人的那会儿,还刻意去打听了几个姐夫家里的情况,那些孩子们最后不是病死,就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各种死法。
世道如此,她就是想为那些族姐们抱不平,也无能为力。
最可怜便是尚在襁褓中的小弟了,那是姨娘生的孩子,小小的一团,可招人喜了,她们几个姐妹们没事儿的时候便到母亲那里坐坐,逗逗他玩。那孩子最不认生,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少有见哭的时候,柳媚儿想着想着便眉眼弯弯,仿佛看到小弟正冲着她笑。
多么可爱的孩子,连素以威严著称常板着一张方脸的自家爹爹见着小弟也会不知觉地露出笑容。自家里出事之后,她就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