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册扯开嗓子一遍一遍地大叫着，他凄厉的声音在拥挤的大牢里回响着。刚才还在七嘴八舌吵闹的大牢里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能听见曾册的喊声，但没有一个人应声。

就在曾册绝望地往出走时，忽听大牢内响起了一个恐慌的声音：“他死了，老爷，他死了，快把他弄出去……”那个惊恐的声音开始还挺孤单的，很快就有两三个嗓音也跟着叫起来。

那差役皱着眉捂着口鼻朝一间牢房走去。差役举着火把往里照了照，就匆匆地跑出了牢房。曾册也不得不跟出了牢房。李胖要走，曾册央求道：“再看看。”

李胖收了钱就不太在乎多耽误会时间，他以为曾册完全是因为好奇想看看热闹才留下的。

不一会两个粗汉跟着差役回来了，他们扛着一块门板进了牢房，不一刻二人就用门板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只见那人被绳子草草捆在门板上。门板一侧掉落出来的一支胳膊像枯干的树枝一般黑瘦黑瘦的没有一丝生命痕迹。

曾册看着从眼前抬走的尸体，心一直往下沉，他真的害怕因为他没看清楚就错过了救人的机会，他有种要跑回去重新查找一番的冲动。

李胖心满意足地等着曾册过来转身就朝外走，嘴上问道：“没找到你的兄弟吧，我就说过，哪有这么巧的事。”

曾册望着被抬走的门板问：“这里，死了多少人了？”

李胖有些好奇地打量一眼曾册道：“你这小官人别太魔症了，寻得到是他的命好，寻不到算他的命不济，那样的话早投胎也是解脱。”

曾册转向差役问：“除了大牢还有别的地方关逃奴的么？”

曾册边问边把一把铜钱塞到他手上。差役一掂已有一顿酒钱，觉得眼前的小官人还挺上道的，于是摇摇头道：“哪还有恁多去处装这些杀才。”

曾册问：“那些死的都葬在哪里？”

差役道：“先丢到墙角，凑够一车就拉到城外去埋了。现在冷天还能存些日子。夏天就不成，每天都要往出送。”

曾册问：“我过去看一眼行吗？”

差役看了一眼李胖，无所谓地摆了下头。于是曾册也不跟李胖招呼就追那块门板去了。只拐了一道弯曾册就看到两个粗汉将那死尸解下来丢在了墙根。墙根下面已经堆了七具尸体。曾册仔细打量着破衣烂裳中的尸体，既怕看到熟悉的面孔，又担心白费力气。忽然他看见一个人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曾册以为自己在心理作用下产生了幻觉，使劲眨眨眼再看那手指果然在一勾一勾的，跟着就是整只手掌在一抓一抓的。

曾册连忙掀开压在这人肩膀处的尸体，露出下面的人。只见他脸朝下趴着。肩背上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他的两只手都在吃力的抓挠着，仿佛用力地向前爬。曾册急忙将他翻过身来，在看见那人面孔的瞬间，曾册脑子里的影像猛地闪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一下被激活：他是肖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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