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德的这句话不知对武学兵说过多少回了,他那份亏欠和放不下的牵挂不用再说,武学兵也能真真实实感觉到。
就是因为那点放不下的心迹,才使他们又在广州多呆了一年。两个人本打算去年过年的时候就辞职回来的,但没有想到有一天武学兵开车拉着老板去一家豪华酒店请客应酬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熟悉的侧影,那个女人跟着一个颠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还有两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
他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当时没有多在意,走进酒店的时候,一个使他既惊又喜的闪念突然一亮,那个女的好像郑美丽!他在青树供销社见过她,从刚才那个女人的半边脸可以看出来她的表情很冷漠,而且被夹在三个人中间,难道真的是她?
于是,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地回头向外跑去,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们。可是,遗憾的是,他还是晚了几秒钟,当他扑向马路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坐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刚刚起步而去。他呆在那里足足有几分钟,他曾想到开着车追上去,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打算,老板已经领着客人上了楼上的包间,再说,心里还不能确定那个女的就是郑美丽,也许是看错了眼。在广州这个界面上,弄错了,就不单单是出个笑话,而且还有可能招来是非。于是,他摇了摇头还是似信非信地返回了酒店。
回去后,他就把这个偶然邂逅的情形告给了吴成德,吴成德接连许多天,每到午晚下班的时间就往那家酒店那里去蹲守,武学兵也悄悄地开出老板的车和他去了几次,每一次都是抱着满满的希望而去,最后又带着浓浓的失望回来。一连好几个月,连郑美丽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吴成德心中的石头有多重,也只有武学兵最清楚。今天回到县城,吴成德把第一个落脚点定在郑家也在情理之中。
郑主任已经退任,过早的满头白发失去了往日在任时的精神劲和霸气,老两口情理相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郑主任两口看到吴成德,自然就想到了不明不白消失掉的闺女,眼里含着泪花,话中没有一点点责怨,反而还安慰吴成德,让他从心里把美丽放下,趁着好年龄再找一个。
吴成德没有说起武学兵那次不确定的邂逅事,只是说了一些对不起和安慰的话。面对失去爱女的两位老人,吴成德从心里涌起一股同情和亲近之意,那是一种亲人间才有的感觉。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告辞要走的时候,一声街门声响,跌跌撞撞地走进一个人来,他们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冤家,郑美丽的那个不争气舅舅!
他一头撞进来,手里还握着一个纸包着的东西,从浸着油渍的纸上可以看出,里面肯定是肉类的下酒菜。
他瞧了他们一眼,向厨房走去,似乎没有看出他们是谁。
“站住!不成器的玩意,又喝成这样,迟早一天你会喝死。”郑主任喝住他埋怨说。
“你看看是谁来了?”郑美丽母亲接着说。
这时,吴成德已经站了起来。
“这,——”张贤寿愣了愣神,定了两下眼,眼前西装革履的两个年轻人没有想到是吴成德两个,“这是,是女婿,——一走三年,可把你舅想坏了,怎么样?舅给你指的路如何?发财了吧?这样,正好我这里有半只鸡,咱几个再喝两盅。”
吴成德还没有回话,郑主任就又呵斥道:“去一边去!你除了知道喝,还知道啥?”
吴成德和武学兵无意多留,趁机告辞出来,张贤寿摇摇荡荡送出街外,还高声喊道:“女婿,果真发财啦,坐上RB车了,记挂点舅舅啊。”,看着离去车子的后影,回过头来自言自语地说:“发了财也不感谢我,改天我找你去。也不知道谁给你小王八犊子指的发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