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噗嗤一笑,陈小妹更是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舅妈斜了一眼陈昊之:小昊要是还像原来那么不懂事,这一次我才不依着他呐,没人会依着他;还犯牛劲,我才不会过来呐。日子定了,正月初八,主要是为了就着两头的父母亲戚;不然都没时间过不来。
杨孟晗想说,这日子不是特别合适;到那时候,大家还有没有时间喝喜酒,有没有心情喝喜酒,都不知道;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
瑞臻公看着有点旅途疲惫,但精神还好,身体也算健朗。在凌家新书房里,见到杨孟晗,也是乐呵呵的。
瑞臻公:呵呵,杨家小三郎,真是能折腾事;当年方莲舫就看好你,对你青眼有加;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几许看低了;嗯,竟然鼓捣出这么大动静;方莲舫泉下有知,应该安心了。
杨孟晗:小子也是无知无畏,瑞臻太公,以后要多帮着担待些。
凌幼樵:祖父,其实我们平时只是低头做事的,很低调的;不是翁叔平那一篇文章,别人恐怕不晓得的。
瑞臻公:一味的捂着盖着,没什么必要;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杨安卿这么安排是对的。路上,方子箴跟我细细商量过;小三郎一年来的举措,大有深意,不简单,不简单......
杨孟晗:小子也是误打误撞,没想到,因缘际会,有的事也是稀里糊涂就成了的。
瑞臻公一乐:方莲舫在世时就说,你小三子什么都好,就是爱说浑话;哈哈,看来到现在都没改,又来糊弄某家老头子,哈......
凌幼樵在边上不依:祖父唉,幼鸣做事从来一是一,二是二;你不能拿老眼光看人,那时,大家都还小嘛。
瑞臻公:哈哈,好,不说不说;嗯,方莲舫还是有眼光啊,独具慧眼啊,挑了你小子这么一个好学生啊;现在看来,方莲舫做得最对的,就是这件事啊。湖州,我和你恩师,都做过知府,也都栽在这个位置上;小三郎这一年的举措,老夫才看明白,我等当初为何碌碌无为啊;也明白杨安卿为什么这么做了。一代比一代强啊,杨家以后不得了呀。
瑞臻公:小三郎,你给老夫分说分说,长毛之乱,你心里到底怎么看?
杨孟晗不好再瞎对付,犹豫了一下,说:瑞臻太公,小子如果说,长毛之乱,也许比明末闯匪之乱,有过之而不及,太公,您老信吗?
真听到大实话了,反而瑞臻公一时适应不了,竟然沉默了。
凌幼樵:祖父,我朝现在内忧外患,情形一如明末乱世的呀。
杨孟晗:处战乱之世,非无强兵不可以立足,无充足之粮饷不可以持久。前明亡于粮饷不济、生民无着。权贵、官员各为其子,无视朝庭岁入匮乏,读书人投献、逃税无度;复又加征小民,旱涝迭至,又成流民;遂流民久剿不绝。关外满人,乘虚而入、九犯中原;几次边关大战,能战之兵,消耗殆尽......
瑞臻公:三郎取南洋无主之地,养衣食无着之民;百姓衣食足而大军粮饷丰,此一石两鸟之策也;果然不错......
凌幼樵:幼鸣曾言,各朝兴亡,非亡于国主昏聩;而亡于地不足生民也。或外迁、或增产,别无他途。
是的啰,崇祯皇帝下得罪己诏,比他祖祖辈辈加起来都多,够谦恭了;也整天勤心勤力累得三十几,头发就花白了;也毛都不管用啊。说他能力不足,性格偏激,也许有理;但说他是昏君,还是勉强了的。
瑞臻公:幼鸣之师夷长技以制夷,亦与胡服骑射,有异曲同工之妙,善之善哉也!
凌幼樵:若无幼鸣之师夷长技以制夷,南洋之地,我等也是望洋兴叹,束手无策的。
瑞臻公:西夷外敌,此法可否制之?
杨孟晗:若依此法而行,卧薪尝胆;也许,二十年、三十年,假日时日,或有小成。若不苦心孤诣,奋力前行,早晚必是国家沦亡之局。然而今腐儒,视西人科技,为奇技淫巧,十分鄙视看低;间有习之者,亦百般讥讽,为之不屑。
凌幼樵:太公,我等为幼鸣马首为瞻,求索之、践行之,此为探索民族复兴之道也;当勉力前行,不畏险阻,一往无前矣。
瑞臻公沉默许久,有些浑浊的眼睛,凝视杨孟晗许久,点点头,慢声说道:陈润淼所言不差,小三郎,真乃杨家之千里驹也,真乃吾定远之千里驹也;尔等小儿辈,直管做事就好;无须担忧,几个呱噪的穷酸,老夫自当为尔等尽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