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识海洋的主人怀疑自己在这片云海中终究也出现了幻觉，不，幻听。

要前往库诺尔蒂，前往赫尔摩尔的是“可能的某人”，或者是某只怪物——枯楼很想那么回答对面的掌权者。

但现在，出于对D-D这句话目的的好奇，以及他的确是这般打算的，于是那句困惑的发语词一脱离口腔，他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回答下去了。

“仪式过后，会有一到二天的时间，为新任的城主专门举办一场展览活动。”D-D吭声道，似乎很不乐意去面对这样的活动，“你是今天受邀者中的明星，不打算留下来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不，不对。”枯楼有些慌乱起来，“你听上去不怎么高兴，但是……但是？”

他着实想不出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这位曾经的准城主现在的城主，传闻中厌恶非人的种族的D-D先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很奇怪吗？

枯楼扪心自问，他是真心觉得无法理解。

“那就算了。”“柚”的掌权者十分果断地收回了先前的邀请，他仿佛也是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在旁人面前塑造的人设，“只是一时兴起，不过，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因为你没把我当作非人的怪物？枯楼很想借助面前这貌似良好的时机问清楚，但最终做到的仅仅是点了点头。

意识海洋中的D-D先生要比在表侧现实中的他健谈得多……“漆黑之手”的画面不住地一次又一次浮现在枯楼的脑海中，仿佛是打算尽可能彻底地保留住掌权者令人畏惧的形象。

具现出的小圆桌上忽然间多出了表侧椭圆长桌中央的装饰物，心情刚有少许缓和的掌权者显然愣了两三秒，抬头对上枯楼颇感震惊的神情。

D-D脸上的黑纹卷上了他抵在额上的手指，逐渐朝着枯楼视角无法确认到的手心蔓延。

这位先前说出令自己都意外的话语的掌权者，猛地从额上的印记中抽回手，整个人向后仰倒，将身体托付给具现化的沙发椅。

“你在意它吗？”

D-D的声音颤抖着，听不出是痛苦、难受，还是单纯的喜悦之情。枯楼莫名感觉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汇集在了对方的声音中，令自己一时听不懂也判断不出来。

“我在意的是……”在他们进入目前和谈状况之前，他也曾经试探过这位身坐掌权者之位的暗影元素魔法使，“想要了解，你知道的其他魔法使。”

——其他掌控着稀有元素，或者企图凭借暗影元素达到晋级目的的魔法使。

——尽管珊德斯特姆和厄尔之间的恩怨矛盾已经与“黑”一侧毫无瓜葛，一切的牺牲与献祭都是纯白的狂信者和纯白的浅信徒之间的关系。

“其他？”

D-D先生稍微坐直，搭在完好无缺的腿上的假肢也顺势落在黑暗覆盖的云海表面上。

他轻抚着额上的漆黑印纹，而它们也重新纠缠了上去，就好似它们有活着的性质，感受到了宿主其他部位的气息，渴望着进一步扩散。

“呵，我倒是了解一个，她是‘黑’一侧永远纠缠不清的敌人。”掌权者顿了片刻，“而且，我很了解她。”

“是谁？”

他们俩谁都不打算绕弯子，一个追问一个赋予解答，这位新就职的城主脸上终于挂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比先前映入眼中的任何一抹笑意都要真实。

“我的姐姐。”

相应的字音先后回响在枯楼耳畔，分别暂时性地掠夺了里侧游灵的视觉和听觉。

它能感受到虚假的心脏不断搏动，伴随着一抽一抽的刺痛感，好似是一根扎入肉体的长针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外力抽离，带出了虚假却产生了真实感觉的血肉。

——道丁是一个公认的好孩子呢。

有什么声音——陌生的、从未留有印象的声音，从被阴影遮盖的意识海洋深处传来。

“道丁”是——

枯楼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茫然地微张着嘴，似乎唯有他能窥见的几朵暗色云彩在他面前拼出了一面屏幕，白发的“纯白”站在那画面中。

“道丁是D-D为自己取的名字。”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