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我。”
库劳德摊开右手,伤口的位置隐约有些发烫,他扯下一截袖子包住这道已经结痂了的伤,而他身边先前被猝死的同伴吓着了的少年找到了可以使自己冷静下来的话题:“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他一根筋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来,甚至还吸引了其他想要找话题分心的旁观者,有人也撩起了他的裤腿,展示给他们看这几天来受到的伤害。
“我并不想知道他们负伤的这件事,我想亚瑟也不清楚。”
“我们只是来自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年龄圈里的陌生人。”
“怪物没必要在意人类的死活。”
库劳德死死地盯住他手上的伤痕,他仿佛看见了,昨日——站在罗吉的墓碑旁,庆幸着亚瑟没有看见融入自己血肉之中的钻石的自己,同样也是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处、泛着微弱的金光。
表面上应付着同伴的库劳德,内心的思想早已不知道飘往何处,灵魂会携带着身体去往他潜意识里所想到的地方,等库劳德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没有人围绕在他的身边了。
“这里……不是我们的据点!”懦弱的少年开始后悔了,可随后他又听见了精灵的声音。
这一次那个声音,离他很近、很近。
“精灵……小姐?”
被强行输入他的大脑的是现在的同伴们——亚瑟、罗吉、巴特勒,所有幸存者,还有心爱的姐姐米诺。
以及过去一闪而过的某个念想。
“你承认了么,精灵小姐?”库劳德使用着令自己感到恶心的敬语,“人太多了不是吗?”
原来那位精灵小姐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周围人……甚至是最亲近的人都没能发现,渐渐地让一个无辜者的内心崩溃,或者让他萌生袭击威胁到自己的同伴。
“等一下……”库劳德话音刚落,他便有些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有人用他的声音说出了他没想说的话,而现在那个“人”也在摸索着自己的大脑,从而影响他的思维。
他感到极其恐惧,就像是前一天梦里与逝去的罗吉对峙时一样。
“巴特勒、之前的牺牲者、告诉我——”库劳德捏住自己的脸,可是脸上的肌肉丝毫不受他控制。
“胜利者可以许一个愿望?”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只要找出贪婪并杀死它,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无论是回家,还是活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他复述着巴特勒死前叫嚷着的话语,那也是精灵小姐的“提示”。
“自私的愿望或者……”库劳德站在绝对陌生的领域中,他有试着转动身体来观察周围的环境,但是很快他就舍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不管朝哪个方向望去,周边的环境总是一尘不变,这里是一个连不同视角不同场景也没能创造出来的简陋而又可疑的空间。
库劳德咧开嘴,他想着不如还是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梦境,梦境中的胆小鬼总是肆无忌惮的,因为他知道梦总要与现实相反啊——“否则就没有意思了。”他垂下头,手掌已经不再发烫了,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临近精神崩溃的人。
“把名为库劳德的人类少年拉到了这个空间里,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又往大家的脑海里灌输了点不能见光的内容?”
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库劳德试着在简陋的空间中前行了几步,纵使看上去会脚下一空栽倒下去的地方却也能让他平平稳稳地走过,周围的环境就好比是平面上的贴图。
“怪物,究竟是谁啊!”
少年举起手,再度裂开的、他自己创造的伤口处——
流下了金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