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先发现的？”

“我家里的长根看到的，他说他这几天白天和村里几个娃子在这边玩，晚上回去睡觉做梦老是梦到这里站着一个娃娃，我们一开始不相信，见娃子老提这事，就有些觉得奇怪，今天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挖，没想到挖到了死人。”一个老人回答我的话。

我们把两具尸体带回警局，法医鉴定结果表示他们在五天前死的，男孩背部有较大的伤口，是穿透伤。是被人用刀从背后直接穿透身体。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女孩被打中额头，身上也是穿透伤，和男孩不一样的是，她是被人从正面用刀刺入身体的。指纹鉴定的同事告诉我们没有在女孩的包上面采集到任何指纹样本，现场的同事也说前几天因为下雨地有些烂，本打算查找脚印，但是脚印也破坏了，既无法搜集到脚印的样本也无法顺着脚印查到凶手的踪迹。这让我们的调查工作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若不是她非要去查那个事情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我觉得调查方向应该转向小凡调查追踪的那个事情……”章琳的话把我点醒了，一定是有人想要阻止她查出真相，她是记者，一旦查出来发到网上，对于相关利益人来说必然是无法收拾的后果。现在主要是要知道她究竟在调查什么。我们找到和她玩的比较好的同事，她们都说不知道她在查什么，但是好像是因为这件事主任找她了，后来就辞职了。我们随即找到她的上司，他是个中年人，个子不高，脸上已经有皱纹，掂着不算太大的啤酒肚，对于我们的问话，他表示她和她男友已经辞职了，至于在调查什么，他并不肯说，说这会危及到他的安全，而且之所以不让那个女孩去查也是在保护她，女孩是斗不过他们的。我们问了半天，始终不肯开口，见谈话陷入僵局，我们只好先告辞离开了他的公司，他把我们送到公司外面，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没了。”他连连摇头。

“如果有情况就尽快反映给我们。”老姐说道

“一定一定，两位请慢走。”他连连点头，转身回到公司。刚才看他的表情并不自然，眼神里带了一些紧张和不安，似乎有事瞒着我们，想说但是又不敢说的样子。可能是出于某种顾虑吧。如果是这样，那疑点就更大了。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眼看破案日期将近，我们虽然有了方向但还是没有任何突破性进展。但是即使没有突破也不能不休息，眼看已经晚上十点多，于是便各自告别回家休息了。

事情的突破是在今天出现的，那边的同事昨天又去了易马河，在那里终于找到一些残留的鞋印，鞋印是靴子，比较小，像是女孩子，还有一些脚印，是雨靴，像是男人的。根据断断续续的印迹追踪，查到是通向附近的建筑工地，他们本打算继续调查，但是被工地包工头带人把他们赶出来了。我们比对了一下小凡的鞋和鞋印样本，确认那是小凡的脚印。而接下来查到的结果让我们大感惊讶，这个工地的工程正是承天公司承包的。她究竟在查什么？章彬又派了几批人过去，我们也去了，但是他们态度很强硬，即使打了萧楚电话也无济于事，他是搞摄影工作室的，在公司里只是挂名，没有任何实权，更不敢忤逆父亲，父亲手底下的骨干也都不听他的。包工头说他们没见过这个女孩，手底下那些工人不知是不是迫于包工头和承天公司的淫威也都含糊的说不知道此事。

晚上加班，我去了卫生间解手，“呜呜呜……”停尸房传来呜咽声，似是有人在哭，我轻手轻脚走过去，阴冷地停尸间在晚上更是瘆人，一个娃娃趴在小凡尸体上。呜咽着，似乎感觉有人来了，她头转过来，是那天在警局躲雨的女孩，她松开手，手里是一个U盘，“这是你要的东西，这是我在主人上司那里找到的，请帮帮我。”女孩擦干眼泪说道。

“那天你是不是去了萧昱家里？我看到你了。”

“是我杀了他，因为是他杀了我的主人，她和她的男友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带人杀了，我看到了他的脸。”

“你可以跟我回我家里么？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好的，我现在和主人说一下。”她走到小凡的耳朵边耳语了几句，下了床，慢慢变成人类女孩的身高和我一起出去了。老姐她们看到我们吓了一跳，但又稳定下来。我和老姐带着她回到家，翻开在警局用U盘打印好的文件翻阅起来，竟有二十几页之多，我并没有细看，大概的浏览了一下关键信息点，了解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一年前，承天公司承包的一个项目工程，一个合作商也是公司老板的朋友，凭借关系接了这个工程，老板贪心，在原材料采购上做了一些手脚，以劣质石灰和沙子做成水泥，又买通了质量检测方，于是这工程便做下来了，自然是没过几个月便出事了，整座楼塌了一半，死了几个工人，赔了些钱，家属还想闹准备再要一些钱，结果老板萧铭让小儿子萧昱带人找到家属，给了些钱又说了几句，家属们也都不闹腾了，同时又极力封锁消息，在网上把最近关于此事的新闻报道删除了。此事也就没有再传出去，而小凡是在她表哥在一次家庭聚会里喝醉了说出来才得知此事：他是公司派驻那个工程项目部的一名干部。也知道此事，虽然公司极力封锁消息，消除影响，却不想她表哥酒后多言把事情给全抖落出来了。

我又问了一些事情，娃娃给我们一一解答。在娃娃口中我们得知：小凡决定查到更多的内幕消息把事情全公布出来，但是主任却不同意，要求她停止追查此事，但是已经快成功了哪有突然放弃的道理，和主任多次争辩无果，后来便被辞退了。在小凡劝说下原本不支持她且打算和她分手的男友褚岳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又与她复合，同意与她一起调查承天公司的这起意外的工程事故。他们结伴去哪个尚未完工的工程项目部驻地实地调查暗访。结果在那天下雨的晚上见雨下大了准备离开回家，离开项目部驻地后，被人跟踪，于是就变成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情况。

这些资料除了文字数据记录，还有一些照片，是没有被修改过的。我很诧异她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资源的。根据她所说的，我们找到那几个遇难工人家属，摄于承天公司淫威，他们不敢出面作证，在几番劝说下终于终于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和资料上差不多，他们也同意帮我们做证人。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报社主任打来的。最后一次在三分钟前，而且这之前还打了好几次，如果不是急事不会打的这么频繁。我打了回去“喂，，张主任么？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嘟嘟嘟…….”那边全是车流和鸣笛声，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声音再说大一点，我听不清……”

“长话短说，我怕自己出事，就把我要说的事先录成了一个视频，发给你们……”这下终于听的有些清楚。但是随即又被电话里附近的声音盖住了主任的声音。

“喂，张主任，你还……”“砰……嘀…嘀…嘀…”我话还没说完，那边电话里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随后手机里只有滴滴声。我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我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难不成出事了？

当我们根据手机定位找到他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一堆人围起来了，路上增派了几个交警在指挥交通，车子已经被撞得变形，左车玻璃上还有尚未凝固的血迹，车子里满脸是血的中年男子带着碎了一个镜片的眼镜瘫在驾驶座位上。额头伤口不断有血流出。在交警口中我们得知他是因为车速太快，横穿马路被从左侧的重卡撞了。我不禁起疑，他刚把视频发给我就被撞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我们回到警局，打开那段视频，他说的太多了，我只听了一个大概，但那就足够了：我和承天公司老总萧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比他要大，但是父亲却很偏爱他，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听母亲说他们以前似乎是认识的，感情还不错。我母亲和他吵架离婚之后便带着我生活，我也就随了我母亲的姓，而他则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公司出现工程事故的事情我最初也只报道了工人死亡的事，我的下属本来想继续跟踪调查报道，他儿子就过来告诉我不要再让人查了，其他方面都打点好了，会给我一些好处，让我管住自己嘴巴不要自讨没趣。但是他们后来并没有给我任何好处，说什么他是我弟弟，帮他是我应该做的…….我没想到小凡也知道此事，在她发了三篇文章之后，引起了巨大反响，后来他不知又干了什么把事情又压下来了。他又派儿子找到我，警告我管好好手底下的人，还要抓住发文章的人，我赶紧让小凡删掉在网上发布的那三篇文章，又向他保证不会再出现和他们相关的负面新闻。小凡那孩子不懂事，就和我理论了起来，我见她一心想要查出真相，当时也觉得如果真的全部披露出来，他们以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也算是为母亲和我出了一口恶气。便明面上把她辞退了，为防万一，我让她把文件交给我。（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保留一份。）即使他们被发现除了差错，警察一定会查的，那时如果警察查到了他们，坐实了他们犯了人命案，我再把这个交给警察，就可以把他们彻底打垮，为母亲出口恶气，虽然有了打算，但听到小凡他们出事后还是难以接受……我当时应该再劝劝那两个孩子的，萧铭家里除了老大萧楚还好，老二萧昱和他是一类人……最后帮我和小凡和她男友还有他们亲属道声歉。是我的错。”

我们找到了所有的证据和证人将萧铭抓捕归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我们负责的了。

小凡的葬礼我们去了，没有看到那个娃娃。我们来到陵园送他们最后一程，她的一件贴身之物随骨灰盒一起放入墓碑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的缘故，她朝我眨了眨眼，嘴角扬起来，向我挥了一下手，似是感谢，或是道别，亦或是二者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