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祖父生前告诉我的一件往事,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这件事发生在那个朋友的祖辈,他叫冯伯谦,他之所以要告诉我们就是要我们一定要留意这个东西,一旦出现,必会出现巨大的祸乱。
民国十二年,冯伯谦通过关系买官任贵州某个县的县长,来到县政府,他愁眉苦脸,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给坑了,因为这个县太贫瘠了,当地土匪又多,老百姓又穷,根本就没什么油水可以捞,虽然前几任县长巧立名目收了很多税款,但是这些钱连给县政府的办公人员发工资的钱都很困难,这下怎么办呢?他很是头疼,另外,更让他烦心的是,他来县城时在路上被土匪洗劫了,钱财被抢得一干二净,一起来的夫人也被掳去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伙土匪干掉,把夫人小卿救出来。这时,师爷告诉他可以说服县里的几个老爷出钱剿匪,把在土匪那里抢来的钱三七分。
“我七他三?这不错啊。”冯伯谦问道
“非也非也,您三他七。”
“什么?!我三他七,我出力死人,他就出了点钱。”
“可他要是不出钱,您连那三也是拿不到的,就是这三也是看在您是这里的父母官的面子上给您的。”
“我可是涨了见识了,他们可以这么做?我初来乍到,你说说,这个县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给师爷倒了一杯茶,师爷谢过,端着茶,咂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县三分平原七分山,十户人家两户匪,人口不过三万余,却有土匪六千余,坐拥山高林密之利,又携山民拥戴之和。虽然那些大户豪绅都说要剿匪,可他天时地利人和三分已占其二,如何剿得?故前几任县长剿匪均告失败,皆死于乱枪之下。匪首赵宇致,自称是前清北洋新军步兵标统,民国改建任北洋军步兵团长,讨袁战役时被讨袁军击败,率残军数百人来到本县占山为王,洗劫全县六镇十八村,无论百姓商贾富家大户皆深受其害,后经商议,赵宇致不再洗劫本县,只袭扰来往洋人商队和军队。自此之后,便再无赵宇致率匪军洗劫县城和乡镇的事情了。不过他们还是和百姓说税收要加,因为要筹钱进山剿匪。”
“既然已经和谈,他们又为何要剿匪呢?”
“您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若不和百姓说剿匪,如何让百姓交钱啊?真要剿匪的县长都已经死于非命了。您不见那警察局,保安团有多少是他们的耳目?所以在此奉劝县长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到任期结束就走吧,每年他们也会分一点好处给您的。每年给官府打点都是他们的约定俗成。”
“可不进山剿匪,如何救我的夫人?”
“可以和那些老爷说说,让他们出面和赵宇致谈,让他把夫人送回来。”
“不过,我还是想要剿匪,你说我好好的带着夫人来赴任,就莫名其妙地被劫了,夫人也被抢了,这他妈算什么,县长夫人被土匪抢了,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不行,还是得剿匪,他们要是能帮我,在土匪那抢到的钱可以商议着来。”
“您要是真想去剿匪,我也不拦着您,您自己想办法,我按您说的去办就是了。”
“好好好,这才像我的好师爷嘛。那么明日请那些老爷们过来,谈一谈吧。”
“不,您得亲自去请,这样才显得您有诚意,他们才会来和您谈。”
“我亲自去请?”
“可不是么?难道您忘了您来的那天就没有人来拜会您,第二天他们才过来,前一天是他们每月的月会,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谈论下个月各项商贸事宜。政府基本就是个摆设,只是维持治安,盖盖印章而已。”
“我一个县长还要亲自请他们来和我们谈?寒碜,太他妈寒碜。”
“咱们是去救人,还要谈生意,赚钱嘛,不寒碜,不寒碜。”师爷笑着说
尤老爷家
“县长大人今日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不知县长冯大人今日光临所为何事?”
“我初来乍到,听闻我们县屡次遭到山匪赵宇致部袭击,百姓士绅饱受茶毒,余下定决心要亲率县保安团剿除山匪,为宇阳县百姓讨回一片青天”
“县长大人为民除害亲自率部进山剿匪,壮哉壮哉。我县有如此县长,匪患何愁不除?只是嘛……”尤老爷咂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只是什么?”
“那赵宇致占据山势之利,又有六千人枪,还购得山炮数十门,轻重机枪三十来梃,若要剿灭,靠我们保安团那些人连塞牙缝都不够的。所以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而且我们已经和他们达成协议,我们河水不犯井水,现在却要失信于人,大张旗鼓,前去讨伐,实为不妥。还望县长三思。”
“听尤老爷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啊,看来进山剿匪一事确有不妥,此番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尤老爷见谅。”
“不敢不敢。”尤奉贤说着,目送冯伯谦离开,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家伙真是有趣呢,他只身前来赴任,没有一个亲信,保安团都是我们的人,没有我们点头,他妈的就只能呆在他那破县衙睡大觉,盖盖章。我不出钱,你们也不要出,好好日子不过,剿什么匪,别到时匪没有剿灭,反惹火上身,被那赵宇致抄了家,我们这辈子就白忙活了。说不定还把子女给搭了上去。”
“我看是他那师爷出的主意,我听说县财政吃紧,发不出工资,可能是想进山剿匪,抢些土匪的财物吧。他也真能想的出,竟敢打土匪的注意,这人脑子进水了么?县长也估计是被他蛊惑的吧。”一个老者喝了一口茶说道。
“恐怕不是,据说他的夫人被土匪掳去了,这恐怕才是他要剿匪的真正原因吧。”右边的老者接过话茬。
“管他什么原因,没有我们的点头许可,保安团的人是不敢出县城的。他除了在家里抱怨,什么也干不了。还有,我不动,你们也不要动。各位听清楚了没?”
“在下,唯尤老爷马首是瞻”
“在下唯尤老爷马首是瞻。”旁边两个老者纷纷起身说道。
第二天上午,冯伯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架空了,因为无法救夫人,越想越急,那伙土匪有一部分是北洋军的,不过,这世道,兵亦匪,匪亦兵,土匪被招安之后就是官军,纪律和土匪并无二致,这伙土匪据说向来横行乡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小卿她……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已走出县城,来到城外。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他嘴上还有血迹,跑到了他的旁边,一个没站稳歪倒在了地上。他吓了一跳,赶紧让随行的人把他送到县政府内。
回到了县政府,一通忙活之后,那人终于醒来了,看到冯伯谦,便挣扎着起身下床,
“小的名叫褚先月,自广西流浪至此,遇到土匪,因为没有钱,被其打伤,本以为难逃一死,却被大人收容,在此鄙人感谢大人相救,我已无依无靠,愿跟随大人左右,以报大人救命之恩。”
“那个,如此甚好,我正缺人手,你能帮我,真是感激不尽。还有,你身上有伤,还是躺在床上休息吧。”
“谢大人,我看大人眉头紧锁,想必有难事吧。”
“正是,正是,可这事情实在是难啊。”
“请大人说明,鄙人愿闻其详。”
“事情是这样的……要不,等你伤好后,我们一起吃饭,边吃边说吧。”
“如此甚好。”褚先月笑着说道
第二天晚上
在吃完两只烤鸡之后,冯伯谦把自己的财产和夫人被土匪掳去的事情与想把土匪和县里几个富户势力铲除的想法和褚先月说了一遍。
“这确实难啊,关键还是您没有人也没有枪,所以没人会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