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达尼克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如果只是一般连续杀人案,或许还可以用偶然带过;但如果牺牲者里面出现魔术师,就不可能这样看待了。遑论她可能是被派遣到托利法斯的魔术师之一。
“她是会被连续杀人魔杀害的魔术师吗?”
“……不是。佩梅崔祺丝是特别专精在谍报技术上的魔术师,如果算上使魔们的战斗力,一般魔术师根本无法与她对抗吧。”
“──也就是说,这个连续杀人魔拥有能够杀害魔术师的能力了。”
如果连续杀人魔只是单纯比她高明的魔术师,那还好说,但他们脑海中浮现的是远远强过魔术师的著名怪物。
& Assassin──开膛手杰克,他该不会来到罗马尼亚了吧。那么,他的Master到底在想什么?从对方眼睁睁看着异常事态发展到上报程度来看,这个Master的脑袋想必不太正常,远远背离了魔术师要尽可能隐匿神秘的大原则。
“是的。叔叔,你怎么看?我认为不能放置不管。”
达尼克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派遣几位驻留在托利法斯的一族魔术师前往探查。
“……如果真的是『黑』Assassin开膛手杰克,魔术师应该无法对抗吧。”
不管是多么弱小的Servant,毕竟仍是英灵,是已经到达几乎可谓神秘极限领域的存在,而且对方还是在杀害Master方面拥有特殊强化技能的刺客。
“我们是不是该亲自前往探查?”
菲欧蕾的提案确实合理,但要离开托利法斯前往锡吉什瓦拉又另当别论。在这种情况下派出Servant,弱化城堡防御力──
正当达尼克认真思考时,Caster传来了念话。
“报告,「赤」Saber和其Master似乎离开托利法斯了。”
「移动了……知道往哪里去了吗?」
「似乎打算前往锡吉什瓦拉。如果要以千里眼监视那座城市,会分散掉一些城堡这边的人力……怎么办?」
「你继续监视托利法斯,但还是希望能有多一点关于锡吉什瓦拉的情报,若有余力就分配到那边。」
「赤」之Saber与其主人──赚悬赏金的死灵魔术师狮子劫界离会往锡吉什瓦拉去,理由只有一个。
不是去收拾「黑」之Assassin,就是想与其主人结盟吧。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该袖手旁观的状况。
现在这边虽然有六位使役者和六个主人可运用,但只有一位能派做侦察的斥候。考虑到防卫层面,也不能派出两位使役者。
“Archer和Archer的Master菲欧蕾啊,请你们前往锡吉什瓦拉。『黑』Assassin和……『赤』之Saber在那里。”
「赤」Saber这个词让菲欧蕾的表情闪过一丝紧张。这一去就很可能与此次圣杯大战数一数二的强敌使役者,以及其Master狮子劫界离交手。就是因为这样才紧张吧。
“……明白了,我们准备完毕就出发。Archer,我们走吧。”
点头回应的菲欧蕾虽紧张却不害怕。除了她信赖Servant外,还因为──她对自己的能力抱有绝对的荣誉感。
“Master,明白了。达尼克阁下,先失陪了。”
菲欧蕾跟着Archer一起离开房间,达尼克呼了一口气。
“世事果然不尽如意啊。但无所谓,原本我们就决定赌命叛离魔术协会,这点程度的意外还在预料之内。”
达尼克当然想过自身失败,一族遭到抄家灭门的可能性。但那又如何?达尼克记得很清楚,过去有太多魔术家族甚至无法获得抵达根源的机会,只在暗地里一一灭亡。
但现在自己一族获得了这个机会,光这样就是格外幸运了,而达尼克当然没打算就这样走向失败。
──不是我的错。
戈尔德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屈辱跟害怕逼到快崩溃。
“那不是我的错。”
戈尔德这么嘀咕,颤抖着一口气饮尽杯中酒,不肯面对自身失败。放在床头柜上的昂贵酒类味道并不好,有一种刺激舌头的苦涩。味道不好,却喝不醉简直就像诈骗一样。
“对,诈骗,那个臭英雄……怎可能是齐格飞。”
不可能──喝不醉。醉了,自己确实醉了──但头好痛,回想起来的都是那个Saber的眼神。
光是想起这个,思考和精神就渐渐找回冷静。
那眼神与美丑无关,也并不冰冷或充满杀意,只是「在等待」而已。
“该怎么办?”
如果对自身的答案有所期待,或许还有思考的余地。如果那是冷漠或蕴含怒气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应该会害怕──即使自己是主人也一样。
若对方提出稳重且包含某些利弊的提案──戈尔德可能会拒绝,但并不会像那样暴怒。
但他不是这样,只是无机地静静等待,等待自己做出「是」、「否」的决定。
这之间没有Master和Servant的牵绊,甚至没有认知到彼此乃有智慧的生命。戈尔德认为──自己只是一块石头。
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就是达到目的途中的一块石头。因为碍事,所以踢到一边去,应该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吧。
“那怎么可能是英雄。”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埋怨——却刻意不面对,一直不肯面对。为什么呢?因为这等于要面对自身的愚蠢。
“你什么都不懂。”
&看穿这点的恐惧、耻辱、悲伤。其实说到底,是自己让事情变成这样。不跟他说话,也不让他说话。就像戈尔德把他当道具Servant看待,Saber也只是把戈尔德当成道具Master对待。
这也当然,对戈尔德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这样。他的目的是复兴荣耀的炼金术师穆席克一族。之所以加入千界树,只是要把千界树当成垫脚石罢了。他「被教导成这样」,父母这么说,祖父母也这么说。
……他知道这并不正确,虽然知道,却没想过要改正。走在安排好的轨道上很轻松、很安心,迟早有一天要给大家好看的复仇心推动祖父母、父母与后进们。
他当然也打算这样教导儿子,他打算这场战争结束后,按部就班将魔术刻印移植给儿子。
儿子也是把自己当成道具看待。看看他那想隐瞒却有些纠葛,一副看清一切的眼神,很快就能明白……毕竟,那眼神跟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极为相似。
突然觉得,如果有如果。
如果自己能像佛尔韦奇家姊弟那样,不把他当成Servant,而是当成一个拥有人格的英雄看待。
Saber那冰冷无机的眼神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是否能迎向不一样的未来呢?
戈尔德对自己的想法哼笑了一声,倒酒进酒杯中。
“愚蠢,现在想这些有什么帮助?”
一口喝干。尽管如此──戈尔德心想,如果当时接受Saber提议──不,愚蠢,太蠢了,还是别想了吧。自己是输家、是脱队者,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别人了。
得到这个结论后,戈尔德终于开始有些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