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那年轻人躬身领命转身出去,关上房门时向凌远那边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喜色。
“大、大人……”,李得佑张了张嘴,但见季浩横一眼过来又连忙闭了嘴巴乖乖坐下。林大人?莫非是那位林大人?这凌远究竟是什么来头?莫不是那边谁家的公子?
他那里正胡乱琢磨着,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推开门快步走进门来。
“父亲!”,李得佑吓了一跳,父亲怎地来了。
来人却是看也没看李得佑一眼,微微向季浩点点头,快步走到案前,“叙州驿丞,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百户李敬,见过先生”。
凌远扭头看了李得佑一眼心有所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这个官面上的职能便限制了它在地方上的发展,是以除了两京设有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外,各省府州县倒是没听说设有锦衣卫分支机构,至少明面上没有。可锦衣卫不仅仅是天子亲军,更是大明皇帝的耳目爪牙,若是只限于两京自是无法施展,于是官驿这个与天子亲军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部门便划归了锦衣卫管理。叙州驿丞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李敬的另一个身份想来也算是半公开的了。且不管他是何身份,他是李得佑、李恕的长辈,自己就不能象对季浩那样同龄人一般的随意了,连忙整了衣衫恭谨施礼,“小侄凌远见过伯父”。
李敬四十左右年纪,头戴前高后低脑后垂了两条软带的黑色儒巾,身着青色宽袖圆领襕衫,腰系青丝绦,脚穿皂皮靴,一身生员装扮,若不是知他身份,还以为是要与自己一同去成都赶考的老秀才。凌远一声伯父叫得李敬胡子都翘了起来,“不敢,凌先生尽管吩咐,徐大人临行早有军令,但凡凌先生有令,我等无有不从”。
李得佑见父亲来了,喜滋滋地站起身,却不想父亲两道严厉目光瞪过来,吓得又连忙坐下再不敢稍动了。
李敬走到案前俯身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张着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狠狠咽了口唾沫,“先生大才,某,自愧不如”。
噔,噔,噔,又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锦衣官员快步走进来,匆匆向李敬点点头,“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南镇抚司副千户林佐见过先生。九儿小姐、凌边小公子和先生家人均已安置妥当,先生勿要担心”。
“谢林大人”,凌远抱拳还礼,“林大人,事情紧急,凌远便直说了,这永宁宣抚司怕是有问题,请速报万大人小心,迟恐生变……”。
“他确实有问题,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效忠临阵抗命,领两万彝兵哗变南逃,被刘大人斩于阵前。咦?这是……”,一个四十多年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房间,显是走得急了出了一身的汗,解下袍子扔在地上,向林佐点点头伏到案上,“某四川副总兵,叙泸坝底迤西左参将张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头也没抬便递过来,“这是详报”,等了片刻未见动静,这位张大人依旧没有抬头,“刘帅信你,本将军也信你,无妨”。
“谢将军”,凌远听了这才上前双手接过信封,信封中的信笺有十数页之多,一目十行地看了,思忖了片刻又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皱着眉头想了约半刻钟的时间,又将信笺从头到尾逐字逐句细细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海瑞随那张泽已进来多时却没有说话,见凌远抬起头才轻轻拍拍他肩膀,“这地图是你所制?”。
“凌远自小便喜欢这些山志地理,没事便乱画瞎琢磨,让大人见笑了”,这地图自是从潘朵拉那里讨来的,早已记得熟了,于方三娘他们面前也画了不知多少次,西医高才生的底子摆在那儿,随手画来自是没有半分生涩。
“凌先生若是瞎琢磨,我等岂不都成了瞎子”,张泽起身笑笑摇摇头,“你如何想到奢效忠会反?”。
如何想到?历史上他儿子奢崇明于天启元年(1621年)趁校场演武之机,杀死巡抚徐可求等军政官员二十余人发动叛乱,占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叛明自立,建伪号‘大梁’,自称‘大梁王’。后遭明军围剿,奢崇明又联合贵州宣慰司同知安邦彦一同叛乱,大明朝廷出兵数十万历时三年才得平定,史称奢安之乱。奢安之乱发生于明军于辽东大败于后金、又值李自成起兵造反之际,他们假意增兵辽东却在大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若不是他们拖住了大量官军耗费了朝廷大量精力,李自成想坐大怕是不易,便是清军又哪那么容易入关了,这奢崇明、安邦彦在他凌远眼里便是吴三桂一般的汉奸,历史的罪人。虽然他们不是汉人,但身为大明子民又世受皇恩,不思报国却暗助反贼外寇,汉奸二字又岂会冤枉了他们。
可这些我能对您说么?现在三娘既然把杨应龙都给活捉了,又怎会放过奢家这个祸根,说来这始作俑者还得算到他凌远头上,现在自己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在这里还有一个背锅的,但愿您老人家能扛得住,“僰人接受招安后,三娘和僰人诸长老曾与我有过一次长谈,三娘于言中提及僰人在接受招安前奢效忠曾暗中派人与其接触,她本欲将此事上报朝廷,但是……,出征前三娘再次找我商议该如何处置,一则兹事体大不得不慎之又慎,二则他们没有证据,我只得建议她多加防备,若是当真发现了苗头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报于刘大人以备不测。张将军,凌远不是料想到他奢效忠会反,而是出于担心想给刘大人提个醒以防万一,不想,他竟然真的反了。凌远现在也很是后悔,当初若是没有那么多顾忌……”。